弘历之所以如此生气,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些,冷哼道:朕自登基之后,便极力善待他们,如今看来,却成了养虎为患,弘晳是这样,弘晌又是这样说到恨处,弘历大声咳嗽了起来,直咳得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方才勉强顺了气,然双手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弘昼担心地道:皇上,还是传太医看看吧。
弘历将手背在身后,道:不必,过会儿就没事了。停顿片刻,他续道:看样子,弘晌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盛京。
弘昼眼皮一跳,道:皇上要传他入京可是他犹豫片刻,道:皇上之前在杭州府封了万花楼,又处置了汪维方观承等人,他对皇上可能已经有了提防,一旦皇上传召,只怕会激化矛盾,令事情有变,依臣弟之见,还是让臣弟去一趟盛京,或许会更好。
朕说了不行就不行。弘历不容置疑地否决了弘昼的提议,后者虽觉得弘历态度有些奇怪,却也只能听从,转而道:既是这样,臣弟建议在京中加强兵力布防,以防弘晌作乱,毕竟他手中握着盛京数万兵马,一旦起乱,虽不至于动摇了根基,但对百姓必然有损伤。
弘历冷冷一笑道:朕明白,所以这件事交由你去办,他若好好奉诏入京便罢,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他森冷的话语令弘昼微微一惊,一直以来,弘历待那些同宗兄弟都极为宽仁,当初弘晳犯事,弘历也未取其性命,仅仅只是圈禁,至于与之同谋的弘晈弘昌等人的处罚更是轻,可这一次,听弘历的意思,竟是有意要取弘晌的性命。
还有,不知是否他多心,总觉得这段日子弘历的性子变了许多,有些冷酷,又有些急进,还有他昨日入宫给额娘请安之时,听额娘提及最近宫中之事,弘历与瑕月因为乔雁儿起了极为严重的争执,自那以后,弘历再未踏进坤宁宫一步,反倒是乔雁儿,依旧好端端的在养心殿侍候。颖贵妃与惠妃先后为瑕月求情,换来的,都是弘历一顿喝斥,并严令她们不许再提此事。
离开寿康宫后,他曾想去坤宁宫探望,但又怕给瑕月带来麻烦,当初他为救瑕月,冒险上山猎虎,已是招来许多风言风语,虽然弘历最终查知是永璋故意生事,但这个结未必就真的解开了。
正自思索间,耳中传来弘历的话,老五,可是还有什么事
弘昼犹豫再三,终还是拱手道:启禀皇上,臣弟昨日入宫,听说皇上与皇后因乔雁儿数度争执;臣弟知道自己不该过问此事,但臣弟始终认为,乔雁儿在皇上身边侍候不过数月,她心性究竟是好是坏,难以看清,实在不宜太过信任。
弘历现在最痛恨的就是听到乔雁儿三个字,又不便与弘昼明说,只能不耐烦地道:此事老五你不必多管,朕心中有数。
弘昼以为他是不愿听自己劝说,再次劝道:皇上,皇后娘娘与您经历二十余年风雨,不论好与坏,她都始终如一地站在您身边,与您共度难关,臣弟相信,纵然天下人都背叛了皇上,皇后娘娘也绝不会背叛您。
弘历正欲敷衍了事,忽地想起杭州府那一次,弘昼不顾性命,上山猎虎之事,虽然当初之事,证明是永璋有意挑拨,但弘昼真的没有一点它念吗
二十年前的情,真如弘昼所言的彻底断了吗他不敢肯定,就像他不敢肯定自己能够熬过药瘾一样。
弘昼不知弘历心中的想法,等了许久都不见弘历回答,以为他依旧相信乔雁儿胜于瑕月,心下暗暗着急,道:皇上,乔雁儿她
弘历抬手止住弘昼接下来的话,沉默片刻,他神色复杂地道:一直以来,你与朕的感情是最深的,朕也最信任你,视你如手足,你应该知道朕最忌惮的事情是什么,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又是什么,朕不希望有朝一日,你犯了这个禁忌,明白吗
弘昼神色微变,他与弘历三十多年兄弟,怎会听不出弘历话中的告诫,永璋那些话终归还是在弘历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只是他不明白,弘历既然如此在乎瑕月,为何又要那样待她,逼得她几乎难以在宫中立足。而且,据他从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弘历甚至有废后之意。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地道:臣弟明白,臣弟也从未想过要触犯及皇上禁忌,臣弟之所以说这些只是不想皇上邪小人所蒙蔽
弘历露出一缕凉薄的笑容,森然道:你放心,没有人可以蒙蔽朕
弘昼想要再提乔雁儿,但思索再三,终是忍了下来,躬身告退,在他将要踏出殿门时,弘历突然道:老五,你一定要替朕守住祖宗留下的基业,不要让任何心存不轨之人染指分毫。
弘昼之前压下去的疑惑因为这句话再次浮了上来,迟疑道:皇上,您是否有什么事情瞒着臣弟说话之时,眼角余光瞥见弘历犹在颤抖的手指,急忙道:是否龙体有所不妥
弘历笑一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朕是叮嘱你小心着弘晌进京之事,莫要让他闹出什么乱子来,你可倒好,咒起朕来了吗
弘昼急忙道:臣弟不敢,臣弟只是担心皇上,您的手
弘历低头看了一眼,随意道:没什么,想来是这几天批多了奏折,所以有些不适,不打紧的。不等弘昼言语,他又道:行了,你下去吧,朕明儿个就会下旨召弘晌入京,算起来,半个月后,他便可抵达京城,也就是说,你只有半个月时间。
臣弟会好生安排,但是皇上还是传太医来看看吧。面对弘昼不放心的言语,弘历笑道:行了,朕待会儿就传,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