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闻言,只能咽下嘴边的话,静静站在一旁,弘历则闭目坐在椅中,殿内静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弘历缓缓睁开眼来,道:老五,朕自幼与你最是要好,多年来,朕也一直信任你,从未疑心过你什么;如今朕只问你一句,王则所言,有几分真
弘昼心思急转,跪下道:皇上对臣弟与臣弟额娘恩重如山,臣弟万万不敢做出不忠于皇上之事。王则乃是弘晳之人,虽然刚才皇上以弘晳性命迫他说实话,但他并不甘心就此失败,所以故意在皇上面前污蔑臣弟,好加以离间。
弘历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其实当年,若非贵妃受其父之命,要离间你我兄弟,她该是嫁给你的。
弘昼抬头道:臣弟当年怎样,现在乃至将来都会怎样,绝不会改变。
弘历知道,他是指当年那份信任,瑕月虽百般挑拨,但弘昼始终守着兄弟之情,未曾与他离心;虽此事已经过去十余年之久,但回想起来,仍颇为感怀,看向弘昼的目光也温和了许多,在命弘昼起身后,道:如今王则与那些死士已死,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对了,长乐的死查的怎么样了
弘昼赶紧道:回皇上的话,暂时还未有进展,但臣弟查到一种异香,名为铃兰香,它可以令蝴蝶形若疯狂,胡乱攻击人,就像长公主死时那样。
他的话令弘历想起瑕月曾说过话,难道皇后身上当时真藏着这个所谓的铃兰香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弘历便否认,不会的,皇后虽曾做错过事,但长乐只是一个无辜的婴孩,皇后又怎会那么残忍的害死长乐再者,那些蝴蝶是永璜捕来的,与皇后并无干系。
想到这里,弘历心绪稍缓,对垂手站在一旁的弘昼道:继续追查,朕要知道铃兰香的来源,还有都有何人买过这些香。
弘昼拱手道:是,臣弟一定会尽快追查清楚。
弘历微一点头,挥手道:下去吧,另外,明儿个将铃兰香带来。
在弘昼走后,弘历看着紧闭的殿门,神色复杂不已,虽然他最终选择了相信弘昼,但王则的话,始终在耳边盘旋,挥之不去。
私情之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若说一次两次是谣传,那么三次四次又是什么
这一夜在惊雷与纷繁的心思中过去,翌日,额尔吉图父子万般不舍地递上请辞的折子,由商人到官吏,如今再由官吏回到商人,他们就如同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被打回原形。
当日,愉妃接到额尔吉图送入宫中的信,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竟然出了那么大的事。
她原以为那些死士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没想到才过没多久,便被发现了,且还牵连到了阿玛,如今官职被贬,往后她再想做什么,可就麻烦多了。
不行,她不能眼看着他们被贬,阿玛倒也罢了,可是弟弟有着大好的前途,就此失去,着实可惜。
愉妃几番斟酌,命小全子扶了自己前往养心殿,然到了那边,弘历并不见她,她只能顶着寒凉的秋风等在外面,如此整整等了两个时辰后,殿门开启,弘历负手走了出来。
愉妃连忙屈膝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弘历打量了她一眼,道:你想为你阿玛与兄弟求情
愉妃切声道:是,臣妾看阿玛送进来的信,知晓他犯下大错,但臣妾相信他并非存心结交那些同谋,是被他们所迫,无奈为之,还请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从轻发落。
弘历凉声道:朕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做此发落,若是当真追查起来,就算判他们一个死罪也不为过。
可是愉妃刚说了两个字,弘历便道:朕意已决,不容更改,愉妃还是回去吧。
愉妃擅于察言观色,在听到弘历这句话,便知父兄的仕途已断,再无接续的可能,只得依言退下,待得回到咸福宫,她攥紧了帕子咬牙道:和亲王,本宫与他势不两立
冬梅轻声道:这件事真是奇怪,和亲王怎么会知道那些死士的藏身之处,还知晓他们与老爷有关。
一定是那个走方郎中出了问题。愉妃寒声道:本宫还以为那拉瑕月这阵子怎么如此太平,原来是盘算着这招,她可真是够狠的说到此处,她怒极反笑,不过那拉瑕月以为这样就赢定本宫了吗可笑,就算本宫的阿玛与弟弟不再为官,本宫仍有永琪,她有什么,大阿哥吗那种资质平庸的人,将来能被封个贝勒就不错了,根本没什么出息
小全子谄媚地道:主子说的正是,娴贵妃使尽手段也不过是得意一时罢了,往后有她痛哭的时候。
愉妃面色稍霁,转而道:阿玛在信中提及,王则曾当着皇上的面说和亲王与那拉氏有私情,看今日之势,皇上似乎并未相信,真是可惜。
小全子轻笑道:皇上只是这次不信而已,下一次下下一次谁又说得准呢。
他的话令愉妃眸光一亮,颔首道:不错,只要不断有人传到皇上耳中,以皇上多疑的性子,迟早会起疑心,说不定这次就起了,只是未曾表露出来罢了。
冬梅趁机言道:主子家人只是被贬官罢了,性命与根基皆还在,仍可暗中襄助主子;至于娴贵妃,她母家无人,能够借助的只有和亲王,但是她借助的越多,就越易引起皇上的疑心,说穿了,根本是在饮鸠止渴罢了,早晚会自寻死路。
听着他们的言语,愉妃心中的郁结疏散了许多,再次看了额尔吉图送来的信后,命冬梅取来笔墨,既然无法再为官,那么唯有专心经商,所幸曾经的人脉都还在,且又有她这个愉妃的面子,做起事来,事半功倍;皆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银子足够,同样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