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师……”我想再摸摸她的脸,沾满血的手却发着抖不听使唤。
对于自己口中是呢喃,还是呼唤,或者是撕心裂肺的喊叫,都毫无察觉,只感到脸上被鼻涕眼泪蛰得生疼,鼻子和下巴上也不停有水滴落。
怀中的人像断线木偶,除了唇色越来越苍白,没有任何反应。
“林坤,快走!”许倩想要拉起我,可是我却像是瘫痪了一样,一动也不愿意动。
骆建芬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怀里,“她是为了我而死的!”
“快走,人死不能复生,这些人都复活了……”
“复活?”我愕然了。
“他们不再是人,而是吃人的凶尸!”许倩神情冷峻,“对方早有准备,这个地方他们早就开始布置,这些人的症状跟吉萨和洛桑一模一样,全都是死而复生!”
我缓缓放下骆建芬的尸体,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许倩的眼眶也湿润了,用自己的围巾,轻轻地盖住了她的面容。
许倩神情憔悴,无力地拍拍我的肩:“人死不能复生……”
我眉头紧锁,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生化实验!”许倩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说吉萨事件是个开始,那么从玉佩出土的那一刻,它所蕴含的神秘能量就已经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吉萨就是第一个感染者。”
“吉萨身上出现的这种症状一定引起了林八旺以及他卖命的老板的注意,而洛桑和齐格正是在阴差阳错之际成为了他们第一代的试验品。”
这个可怕的计划,让人不敢想像。
“我们都轻敌了,对方的势力可以说远超我们的想象,这样一座小镇,里面的居民一旦感染,伤者很快地就因救治无效而死去,如此一来,就会有数量可观的试验品。”
“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怒吼道。
“草菅人命的背后恐怕就是雅达族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是古藏教的秘密。”
“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个流浪汉为什么要装疯卖傻?他是雅达族人,而雅达族人就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不是吗?”
医院停尸房堆满了尸体,就连过道上都是尸体,一具叠着另一具。可是,那些尸体变异了,它们爬起来,到处攻击啃咬,事态已经无法控制……
“现在怎么办?”
“我必须及时通知琪姐这里的情况。”
“好。”我正准备重出重围。
“嗖”的一刹疾风从我的耳边擦过,一颗子弹朝我 射了过来。说来也是走运,我的脚步只是慢了一步,要是再快一步,那颗子弹就直接击中了我的脑袋。只见我身后的一个暴尸的眉心爆了个洞,馊黄浓稠的液体喷出。然后怪叫一声,张开两爪扑过来。
“妈的,狙击手在外面!”我恍然大悟,有人用装了消声 器的自动步枪狙击。
“林坤,你听我说,现在我们必须分头行动。”许倩和我蹲在墙角,“冶和平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时候,估计他也被打的措手不及,指望不上他了,我和你只能分开走,我去找琪姐,你——”
“嗖”的又一刹疾风,打断了许倩的部署,又一个暴尸太阳穴爆血,随
后迸出馊黄的粘液。
“我该怎么做?”
“你要独自前行,跟着这些人,找出他们的老巢。”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来引开他们。”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现在不是商量的时候,我来总比你来胜算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一旦我把他们甩了,你就要死死盯住他们,这一路肯定充满危险,你一定要小心!”
那些暴尸倒在地上浑身筋脉涌凸抽动,七窍流黄脓,嘶叫几声后就不动了。
许倩的部署很清楚,目的就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出这帮暴徒的藏身之处。据我们的分析,洛桑事件应该是一个突破口,我们现在的这条路是通往纳错河谷的,但是现在的地理位置是在半道上,从这里出发到纳错河谷和麻王沟的路程都比较接近,可以说,这是两条线的交汇点,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麻王沟才是我们要寻找的方向。
“雅达族和古藏教之间确实存在关联,但是现在还不是轻易下结论的时候,整件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所有都只是假设。”
“好的,我知道了,事不宜迟,就这么干吧。”
许倩钻进驾驶座,一手打火换档,一手赶紧关上车门,摁下门锁。此刻那些暴尸血狂地扑抢而来。她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撞开人群,北奔而去。
临晨,我确认杀手已经撤退之后,带着骆建芬的尸体回到了宾馆。
宾馆外围似乎也经历了一场血战,警察整个路口封闭。我抱出骆建芬的尸体,却被警察拦住,“上级有令,这里不允许带进任何尸体!”
“为什么?我要见冶和平!去把他叫出来!”
“不许动!”警察立刻举枪瞄准我,“重复一遍!上级有令,这里不允许尸体进入!”
我冷笑道:“开枪啊……”我扛起骆建芬,继续往前走。
“砰”对天鸣枪示警。
我置若罔闻,垒障后面的警察“刷”地一声,齐整整地举枪标准我,“退后!快退后!”
这时冶和平出来了:“不要开枪!我去跟他谈!”
“教授……”我停下脚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老师……”
交还了骆建芬的遗体,我该去完成我自己的使命了。我拨通许倩的手机,无人接听。再打,仍然无人接听电话。
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蔓延。
“冶教授,其实你知道这里有问题对不对?”
冶和平神情有点憔悴,点了点头,说道:“无可否认,是我的大意导致了这一次的失败。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对这里的情况感到怀疑,一个月之前,这里就有大量人口因病住院的消息,与洛桑事件十分类似,为此建芬也曾经来过这里调查。”
“可能就是那时起,对方已经关注到我们了,我们这一次,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踏进了对方布置好的口袋阵里。”
“那个哑巴是雅达族人对不对?”
“确实如此,可是他已经死了,死在了这些杀手的手上。”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冶和平长叹一声,令人唏嘘不已。
冶和平最终还是同意了留下骆建芬的遗体,据他所言
,今晚攻击他们的暴尸咬伤了他的人,这些伤者无一例外地全都感染变成了暴尸,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封锁,所有伤员全部都火化。
回到宾馆,我发现有两名警员倒在地上。探鼻息,他们已断气了。只见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伤口,而且很深,明显是撕咬的伤痕。
我瘫坐在沙发上,心里千头万绪乱如麻。一夜之间,昨日还谈笑风生的嗯如今一个个都成了横死的僵尸。
许倩现在生死未卜,我必须选择坚强。按照许倩的计划,她会在沿途留下记号,以便我能够找到他们的踪迹,等到她甩掉追兵之后,我再按照踪迹搜寻。
但是我越想越抓狂,“实在是太窝囊了。我对不起骆老师……我……”
一夜之间失去了骆建芬,我忽然开始珍惜她,她或许不是我最爱的人,但是我却不想她死去,“这都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凉风卷着腐臭与腥味,在夜空里阴哭冷啸。远方无尽的寒潮来袭,夜里的尖叫声哭喊声越来越少,逐渐被沉闷所掩盖。
我看看窗外,抓起一瓶洋酒,一口气灌了半瓶下肚,“真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让我沉睡吧,一觉醒来时噩梦就会过去!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端详着床上成双的枕头,心痛不已。
物是人非。
当晚,我全身每根神经都绷紧着,悲痛也使我的精神到了一触即崩溃的边缘。
我沉默半天,一阵哭笑,酒劲上头,便倒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
后半夜,“啪……”风更猛了,扑开窗户,我睁开惺忪睡眼,只感头晕脑涨,眼前一片模糊,全身动弹不得。
清晨,窗外的阴云密布雨点散落。
我瘫在沙发上,无力地睁着眼,“噩梦已经过去了吗……”
正前方的窗户边上,却站着一个女人,背对着我。
“是骆老师回来了?”我松了口气,艰难地起身。
我缓缓向她走去,这一刻,我真的感觉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我觉得昨晚才是梦境。
“骆老师,你去哪里了?”我微笑着说,看来噩梦都已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刺耳的警 笛声撕破清晨的宁静,在布满乌云的小镇上空嘶嚎。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我如梦初醒!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昨晚的女尸不见了,昨晚的女尸不见了!”楼下的喇叭里传来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昨晚?骆建芬!什么?骆建芬的尸体不见了,那不是……”
我下意识地看向前面的这个女人,“嘀、嘀、嘀……”那个女人僵直地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黄水顺着她的头发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我一把扣住她的肩,“骆老师?是你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吼!”骆建芬突然转过身来,血红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的理智。
那一刻,我知道,她已经死了。
外面的警察破门而入,很快控制了她。
留给她的命运,可能就是一把烈火。
我借了一辆摩托车,告别冶和平,飞驰而去。
乌云笼罩下的小镇一派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