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欣园。
暄哥儿跌跌撞撞的,晃动着两条又肥又短的小腿跑了来。一下子就扑到了薛愫的怀里。
“他们都在岸边放风筝,你怎么不去?”
薛愫板正了儿子。
暄哥儿却道:“他们嫌我小,不带我玩儿。”
“你是将来的驸马,怎么一点派头都没有呢。”
说到这个暄哥儿更是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娘亲,我不要,不要做什么驸马。”
薛愫大惊忙道:“是太后定下来的亲事,正好皇后养的是个公主,怎么不算数,哪里由着你要不要的。”
暄哥儿哭道:“那个公主不可爱,还哭,上次我摸了她的小手一下,她就哭。我不要。我喜欢鸣表叔家的珍姐儿,我要娶她。”
薛愫气绝。
这时候听见了屋里的哭声,薛愫轻斥了一句:“好了,你别哭了,将妹妹给吵醒了,我去看看你妹妹。你和他们玩去吧,别乱跑。”
“我要看妹妹。”暄哥儿跟着薛愫一道进了里屋,只见一岁半的女儿妍姐儿已经醒了,闭着眼睛正在床上大哭,跟前的奶娘怎么哄也哄不住。
薛愫上前道:“妍姐儿,你哥哥来陪你玩了,别闹。来,我给你穿衣裳。”
妍姐儿却蹬着两条小腿,继续闭着眼哼:“爹爹,要爹爹。”
妍姐儿自出生起就和沈锐亲近,可这是薛愫盼了许久盼来的小棉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当时她就气了个半死。
“爹爹不在,妹妹乖。哥哥来给你穿衣服。”暄哥儿说着,便将跟前一件粉色的小花衣往他妹妹身上套去。薛愫见了忙推开了他的手:“得了吧,你自己都不会穿衣裳,还要给妹妹穿。她那么小,别弄疼了什么地方。我来吧。”
妍姐儿还是哭着要找爹。薛愫索性不理会她,和奶娘俩费了老大的劲,总算将衣服给她穿好。
妍姐儿长得就犹如翻版的薛愫一般,而小时候像薛愫的暄哥儿,此时已经和沈锐大致相仿了。
薛愫亲了亲妍姐儿的小脸,妍姐儿竟然将薛愫推开,还是哭。暄哥儿也抢着要亲,妍姐儿竟然不反对。薛愫无语凝噎。
“我们家宝贝醒呢?”
沈锐揭了销金软帘走了进来。妍姐儿见了她父亲,哪里还顾得上哭,忙忙的挣脱了薛愫的怀抱,跌跌撞撞的往沈锐身边跑去。
一股糖似的粘着沈锐,不住的往沈锐脸上亲。沈锐忙将女儿抱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还是这个宝贝心疼爹。”
暄哥儿像是失宠了似的,忙跑了过去:“我也要亲亲爹。”
养了一儿一女,竟没一个和薛愫亲近的。薛愫有些生闷气。
“走,宝贝们,我们出去玩。”
妍姐儿却手指着墙上的弓,虽然说不上来,但一直朝那努嘴。
沈锐笑道:“你和你姑姑一样,喜欢这些。回头爹爹拉弓射箭给你们看。”说着又看了眼暄哥儿:“你慢慢也长大了,这些功夫也得慢慢学起来。”
薛愫白了沈锐一眼:“他才多大来着,哪里拉得了弓,快别为难人了。”
沈锐道:“他姓了沈,这些功夫就不能丢。”
薛愫也没说不让儿子学本事,只是觉得现在还太早了些。
沈锐领着儿子女儿出了门,薛愫有些不放心,连忙跟了上去。
欣园是薛愫自己花钱建造的园子,虽然不及倚春园大,不过离城不算太远。她喜欢待在这边的日子。没事的时候,总要带着儿子女儿过来小住几日。
园子的一花一树都是她花了心思的,还有那片宽阔的池塘,引了活水进来,不再是个死潭,种了荷花,养了鱼虾。薛愫还坐了采莲船去摘过荷花,吃过里面捞起来的鱼虾和菱角。
沈锐带着儿女们来到草地上,放下了女儿,让人将他的弓箭背了来。沈锐耐心的给儿子讲解着,如何拉弓,如何瞄准,如何用力。薛愫看见了那个箭靶。沈锐一下拿了三羽箭,搭好之后,没有片刻的犹豫,同时射了出去。
只见那三羽箭齐往箭靶飞去,只听得‘嘣’的一声,正正的种了红色的靶心。看得薛愫目瞪口呆。她早知道丈夫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如今亲眼所见还是头一回。她心里也忍不住向沈锐叫好。
妍姐儿更是拍着小手,欢快的叫着“爹爹”!眼中早就对这个父亲充满了无限的敬佩。暄哥儿也抱着他的爹的腿一个劲的夸赞着好厉害。
沈锐得了儿女们的称赞,喜欢得一手拉了一个,又回头笑问薛愫:“怎样,好些日子没有摸过了,功夫有没有退步?”
薛愫笑道:“宝刀未老。”
沈锐说:“到底不比十几二十岁时候了。”
“说得你多老了似的。”
“不老不老,儿女都还这么小,我还能老到哪里去。”
沈锐便将孩子们交给了奶娘和丫鬟们,让他们去放风筝。这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又招呼薛愫过来和他并肩坐一块儿。
沈锐望着这天高云淡,笑说:“这块风水宝地还是你有本事弄了来。”
“我哪里有什么本事,有本事的也是世子爷。”
沈锐笑着捏了捏薛愫的脸颊:“什么时候你这么谦虚来着。”他就这么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全身心的都放松了下来。
薛愫推了推他:“也不嫌这地上脏,要躺,床上躺去。”
沈锐撑了半个身子,笑道:“床上哪里有这草地上宽广,你不陪我躺躺?”
薛愫啐道:“我可是要脸面的,谁没事躺一块儿,大白天的。”
沈锐笑道:“我说躺躺,你想什么地方去了。还大白天的。过来我捏捏你的脸,看你害不害羞。”
薛愫笑着躲开了。
沈锐忙起身来追了上去,揽着她的身子,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你还真希望我们家暄哥儿以后做驸马呀?”
薛愫笑道:“什么希望不希望,这事可轮不到我做主。是太后的懿旨。当时皇后怀着身孕,太后随便这么一说,哪知皇后也满心的喜欢,就答应了下来。后来皇后不过当真生了四公主。刚才你没听见我们暄哥儿说什么,说不要娶公主,说要珍姐儿,可把我气了个半死。还说四公主很爱哭,他不喜欢,你看看,才多大的孩子,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锐道:“那个珍姐儿长得倒虎头虎脑的,不过也是个哭包,暄哥儿倒受得了。”
夫妻俩赶往长堤这边,绿柳依依,清风拂面。聚集了不少的小孩子、丫鬟、小厮们,正在那里放风筝。
碧蓝的天空里便得热闹起来。
沈锐也从丫鬟的手里要了一只风筝来放,是一长串的沙雁。他来到一空旷的地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手中的风筝送上了天空,牢牢的控制好了,对薛愫说:“夫人也来放放。”
薛愫摆手说:“不了,我没什么经验,怕和他们的缠在一起,又怕吹远了。”
“没用!”沈锐熟稔的根据风力收线放线,应付自如。风筝越来越高,惹来小孩子们的羡慕,纷纷拍手叫好。
薛愫扶额,心想沈锐怎么就这么招小孩子喜欢呢。算了,总比十分招女人喜欢好点吧,这样想又释然了些。
过了两日暄哥儿又迷上了画画,拿着根炭笔,将墙壁、地板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却又不成个样子。薛愫教训了好几次都没有效果。颇为头疼,偏偏后面还跟了个小尾巴,有样学样。薛愫已经彻底没招。
沈锐做了一个沙盘端了来,给兄妹俩一人一个枝条,让他们在沙盘上随写随画。便解决了这个问题。
“看吧,还是得我出手才行。”
薛愫道:“我看不如给暄哥儿请个先生好好的教导他一下。”
沈锐听说,便问儿子:“你娘说给你请个师父好不好?”
暄哥儿想也没想便答应说好。
第二天,负责管教暄哥儿的先生上门了,一个年过四旬的长者,听闻他满腹才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薛愫想,沈锐到底眼光不错,请来这样一位先生,暄哥儿学些涵养也不错,反正家里又不指望他以后走仕途的道路。学点修身养性的东西也好。
薛愫让暄哥儿拜了师,先生也不嫌弃暄哥儿年纪太小,听说要教暄哥儿画画,当真就耐下性子来教。哪知不过两日,先生要提出辞馆。
“先生为何不肯再继续留下去?”
先生道:“罢了,小公子老夫教不了,请世子夫人另觅高明吧。”连束脩也不肯要,匆匆告辞。生怕薛愫开口再挽留他。
薛愫便拉下脸来质问暄哥儿:“你干了什么好事,将先生给吓跑了。”
“哼,我还以为是来陪我玩的,哪知是来管教我的,我不要!”暄哥儿小脸一扬便走开了。薛愫气倒。
然而沈锐的沙盘道具最终也没取到什么作用,刚开始暄哥儿还觉得新鲜,后来依旧拿着炭笔四处乱画一通。薛愫彻底对这个儿子投降。
面对薛愫的无可奈何,沈锐却显得要冷静些,还劝解她:“你对他有点耐心。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慢慢的引导就成了。”
薛愫摊手说:“我管不了了,还是世子亲自管他们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