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桥松疑惑,刘秀顿了顿继续解释,"看破沧海浮尘,望断危楼黄昏,无论是贵贱,我所追求的都不过是对命运的忠贞。继承这个家以后,我起初以为我在保护真儿,这次我想明白了,是真儿在叫我保护望山。"
桥松顿然明白,看着刘秀真挚的眼神,又环顾四周,看着这个装修简单的屋子,桥松又懂了更多。他终于可以确定刘秀从头到尾的目的都不是外部,而是保护这里。
正因如此,当初托付柳真时的眼神才会那样恳切,就和现在的一样。
"我有答案了。"桥松坦然答,"不过恕我直言,内鬼是除不尽的,一号晶石在哪以后也和我无关,我会回到我自己的任务。"
听着场面话,刘秀看着桥松深邃的眼神,相视一笑。
"抱歉,光武皇帝,我之前一直对你没什么好感,但现在有些敬佩你,恕我直言,你是我见过的女人里最男人的。"桥松由衷地表达敬意。
刘秀一笑,"丽华也这么说我,不过她会开玩笑,有时候会说我是男人中最温柔的,我更喜欢这句话。"
桥松难以代入这样的感情,见谈话差不多结束,时间也晚了,便准备起身告辞,刘秀却又泡了一壶茶。
"喝完这壶再走吧,想听听你的烦恼。"刘秀一笑。
"...我没什么烦恼。"桥松不自在地推脱,却想起来刘秀似乎在充当知心姐姐的角色,转而对她好奇起来,"秀姐可以说说上辈子的三境界吗,为什么说河北是你的沙漠?"
更始元年十月,刘秀北渡黄河后,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迎来人生最低谷,兄长死去,缺兵少马,左右逢敌,处境困顿艰难,饥寒交加,好几次差点死去。幸得众人扶持,数次死里逃生。之后为求实力,更是委身和郭圣通联姻。此时距刘秀和丽华定终身尚不足一年。刘秀在命运的转折点痛彻心扉,但前路漫漫,容不得她暗自神伤。
皇天不负有心人,新生的刘秀军一路高歌,杀王郎,夺兵符,收编铜马军,跨州据土,带甲百万。经过三年经营,最终在众将拥戴下,于千秋亭即皇帝位,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也是最耀眼的女皇。
桥松仍旧难以想象,为何那么多厉害的男人会拥戴一个女人,并且誓死跟随。即便是后世的历史对此也讳莫如深。
"你觉得人的命运真的自己说了算吗?"刘秀反问。
"目前看不是..."桥松说出自己的感觉。
刘秀笑笑,侃侃而谈,"起兵的合群我觉得是,河北的沙漠我不再相信,但登基后的创造又觉得是。所谓命运,是漫长的努力坚持,加上关键时候的进退和选择造成的。如果兄长不逞一时之气,帝国必然是他的。我也不至于担起那么大的责任,一国一家都是如此。当时登基也是形势所迫,没有人觉得这么做不妥,反而觉得我不这么做会招致毁灭,只有登基才能迎来新生。更始杀了我兄长,迟早会杀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相互猜忌,谁演的更像谁就赢了,谁信以为真谁就输了。更始见我一直很恭顺,便放心派兵过来接收地盘,哪知道是给我当运输队长,而到了撕破伪装的时候,和兄弟们的命都绑在一起,彼此知根知底,也没有别的选择。其实我没有做多少力挽狂澜的事情,只是一直在顺应局势而已。"
桥松听着刘秀的解释有种豁然之感,又对刘秀的轶事好奇,"冒昧地问,作为女人为什么会和女人产生感情?"
"你会有和男人交流爱情的错觉吗?"刘秀反问。
"无法理解。"桥松断然回答。
"不是无法理解,是你不愿去理解,世界上有太多奇怪的感情存在,因为你没接触到那些边缘,一旦接触了会承担更大的痛苦,正因如此才会变得凄美。我从小跟着兄长出去玩,一直女扮男装,大家都说我长得俊,却不知我是女儿身。时间长了自己也觉得是男孩子,和丽华交往并没有什么不自然,从小便私定终身。后来说穿了自然遭到家族反对,但命运所迫,家族利益渐渐捆绑起来,我们终究还是一起走到了最后。同性之爱有些人是天生,有些人后天造成,也一些人为了追求这种凄美感不惜折磨自己,为了做自己而舍弃其余的全部。"
"这么做太得不偿失了。"桥松评价。
"得失互为正反,有时候你失去了原来的一切,却获得了更广阔的世界,无非是你愿不愿意踏出这一步而已。然而正因为对丽华许诺了终生,我才有继承兄长遗志的觉悟,和圣通相处也能有节,对别人更可以虚情假意。至于此生既然许诺了真儿,那么面对春雨和她父亲时,我也不会感到背德的痛苦。"
桥松听着刘秀平淡的倾诉,仍旧很难理解,但突然觉得自己和沈伊那点事根本算不上什么,但仍旧为一些说不清的情愫烦恼着。毕竟正是这种淡淡的情愫才让他走到了今天。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和沈伊的情还没有深到刘秀和丽华那样的程度。
或许他无数次忍住最初的想法,仅仅是因为巨大的地位落差才选择隐忍和割舍。或许还是看不懂自己,桥松叹了口气。
刘秀看出他的烦恼,旋自调侃,"其实我看得出来你早有答案,只是不愿意面对。"
"...我没有答案。"
"熊熊烈焰,不是一次就能擦出火花的,需要经久不息地尝试,互相伤害,互相磨砺,直到完全适合彼此。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桥松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又腼腆地笑了笑,"或许我还在沙漠里吧。"
"那就静静等待创造的到来,在这条路上,我都是你的朋友。"刘秀莞尔一笑,取出一把摩托车钥匙,旋即起身,"真是抱歉,留你胡扯了这么久,送送你吧。"
桥松一看壁钟,发现已到午夜。
下楼到小区门口取车时,刘秀一路检查地面隐隐约约的光斑。
"这是?"桥松猜测。
"魔术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