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松似乎也觉得话题早就扯远了，但现在再聊正事却没什么好聊的，语气也不会有一开始那么直接生硬了。

当注意到现在的气氛已经很温馨时，桥松才暗暗叹道上了刘秀的当。

刘秀见桥松迟迟不说，便径自说了，"委员会的人问我一号晶石去哪了，我说不在我这，你信吗？"

这时候桥松满脑子还是父母的事情。刘秀见状调侃道，"看来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的事大。李桥松，你还在想过去的事吗？"

"不知道...容我缓一会。"

桥松每次怀疑过去的记忆时，不管记忆碎片有多么模糊和凌乱，都觉得父母对他挺好的，因为他知道父母大部分时间都一直在一起，也没有听说谁出轨，更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童年阴影，这些日子他见到太多恨父母的孩子了。然而轮到自己时，却对父母恨不起来，也感恩不起来。也可能记忆是假的，总之每次想回去又会第一时间打消念头，这是一种平淡陌生的疏离感，却仍旧保留着一丝挂念。

恨也许是种传染病，平淡也是。

不多时桥松整理完思绪。

回到正题，他觉得眼下的自己无非是两件事，一是进一步潜入伊索，二是想办法弄到常庆的晶石。至于刘秀手里的，他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只是想明白她的意图而已。

"我没有找你要的意思，只是想问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都在传你违背条例，任务做到一半消失，这等于公然和魔术界做对。"桥松旋而又问，"石头现在在哪里？"

"在你师父手里。"刘秀道。

"师父？"桥松怔住。

谷文明明说刘秀藏着，为什么刘秀又说在谷文那里？

桥松感觉到自己被耍。

刘秀抿了一口茶，正襟危坐，"桥松，你问是不是我偷的，我可以这么回答你，我没偷，我只是找到一个失踪的东西而已。魔术界上下都认为一号晶石已经失踪了，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我找到的那个就是一号晶石，我也没有收到明确的命令说一旦找到晶石就要上交。换句话说一号晶石哪怕就是什么上古文物或者传国玉玺，我也有权利收在自己手里，因为权威机构并没有表态。反倒是一些自以为名门正派的小鬼在那里虚张声势，不断叫嚣说再不交出来就要对我启动回收。桥松，你仔细想想，魔术界真正的权威是谁？他们那里发话了吗？如果没有法理依据，我完全有权利保有自己捡到的东西。"

谷文说过宋家对刘秀的敌意很大，桥松大概猜得出刘秀口中的名门正派主要是指宋家，但刘秀没有挑明，他也不好多说。

"但是这种决策那是一两个人就能决定的，大家或许在等你首先表态呢？"

"首先表态就是被动，各方最后认定了我才会交代一切。"

桥松暗暗觉得有理。

如果刘秀只出乎道义把晶石交上去，这和捐赠无异，相信接受者也会发乎真心的感激。然而当一些人以权威为名去强要时，理所当然的会让人觉得反感，甚至敌视。

所谓法理道义、伦理纲常其实是由权威引导，众人跟随的，如果别人擅自以法理为名声讨，被声讨的人心中只会播下仇恨的种子，而这种子还会生根发芽，渐渐成长成黑暗。

乱七八糟的事情似乎想太多了。桥松抛开杂念，静静地喝茶。

"如果在师父那，为什么他又不交上去？"桥松决定相信刘秀。

"他觉得可以一箭双雕，委员会一直有伊索的内鬼，一号晶石五年前就是被北美的内鬼弄到了伊索手里，这块晶石甚至比你还重要。我找到晶石后就和谷文商量，于是我们一起演了一出戏。目的就是根据委员会内部的情报流向异常最终找到内鬼。如果找到内鬼，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这点谷文也在和十九局沟通，让一号晶石藏起来，慢慢让内鬼露出马脚。"

"...内鬼？"

桥松对这个理由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同样一件事，各家的说法都不一样？毋庸置疑的是十九局还没表态，而林家、宋家、伊索还有别的人都开始盯着一号晶石和刘秀柳真。

正在桥松茫然无解时，刘秀悠然地看着他。

"但是这么做会让你和师妹置于危险，你这么有自信吗？"

桥松思忖片刻后发问。

刘秀一笑，指着玻璃杯，"桥松，你看着这杯茶，看两分钟，看看能领悟到什么？"

桥松对此没有兴趣，却依言看了。

两分钟过去后，桥松摇摇头。不多时刘秀淡淡地解释，"就和你和扶苏一样，我和真儿的关系也很奇怪。我苏醒以来一直在想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这个孩子，也一直没有答案。但来到这个家以后我渐渐地明白了。无所谓帝王或者凡人，尘世就像这杯茶。我原以为我是茶叶，真儿是水，世界是品茶人。后来想想真是可悲，我们曾经花掉所有的水与生命，去寻找本就有的东西。"

桥松有些听不懂，便直白的问，"原有的东西，是指？"

"他们都觉得我前世是帝王，一定很有实力，想要称王称霸。其实我此生只是在寻找自己生命的纯粹，并且渴望让自己脱离曾经世俗的身份，用新身份得到世界的认同，得到自己的认同。我累了，只想赢得共处和互敬。但在这之前，必须有足够的话语权。"

桥松懂了，在刘秀这样的人眼里，内鬼这种理由其实是信手拈来的，她只是为自己的行为找打了正当理由。桥松骤然间明白，或许这只是刘秀手握核武器的数百种由头之一，最终的目的仍然是势力均衡。

"那你的新身份，是指这个家吗？"

"准确的说是望山的监护人。"

"为什么这么确定？"桥松对刘秀的坚定很疑惑，他见过扶苏拧巴的样子，明白重新苏醒后会有很长的迷茫期，以便放弃旧愿，重新适应社会，但刘秀如此明确的答复令他不解。

"桥松，三境界对我来说早已度过，那便是起兵，河北，登基，登基时我发现我的人生才正式开始，现在面对望山时，又有同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