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
发现成濑遥是礼拜堂钢琴的弹奏者,我第一反应就是问她这句话。但没料到反倒是我先被她问了这句话。
“余爽,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我不是唱诗班成员,现在如果不是唱诗班成员,谁会冒着被抓进唱诗班的风险来这儿呢?但我想不通,这位连弗拉舍里的晨会都敢缺席的“大姐头”,怎么突然有兴趣加入学校的唱诗班?
值得怀疑。
“是谁带你过来的?是修女吗?老实说,余爽,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现在才注意到成濑遥的语气颇为严厉冷酷,她很少这么跟人说话。平常她给我的印象总是轻飘飘的,对什么事什么人都抱持非常无所谓的态度,只管自己玩她自己的小名堂,或者拉别人和她一起玩她的小名堂。应该说,成濑遥这个人,具备一种源于极度自私的达观气质。
但她今天好像对我在礼拜堂的出现特别生气?这情况很罕见。我好像还从未见过她对别人生气。
当时我尚对各种内情一无所知,所以想当然地以为成濑遥生气是因为我打扰她练习钢琴。
“和修女无关。我自己来的。”
我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好像刚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脑子里一团乱。
仔细回忆回忆之前我在做什么。
今天中午我本来在花坛旁陪杰奎琳喝茶,那名银发少女突然出现,于是我追着她来到学校的人工湖,她突然像鬼魂一样离奇消失,很快又鬼魂般离奇出现,不断消失不断出现,一直引我来到学校的礼拜堂。接着我就在礼拜堂门口……该怎么描述呢?在礼拜堂门口做了一场噩梦?
对了,要说是谁带我来这儿的,我还真是被某人一步一步引到这来的。
我问成濑遥: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女生?”
成濑遥一听,表情中的气恼成分便在一瞬间消失了。盛气凌人叉着腰的左手也慢慢放下来。又回到那个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轻飘飘的成濑遥。
她淡淡摇头。
“没有,我从没见过什么银发少女。”
“我看你在教堂台阶下摔倒,躺在地上几十秒没爬起来。我觉得奇怪,走过去发现你已经不省人事了,踢你屁股你也没反应。我正准备去叫老师,你突然睁开眼,朝我扑过来,抱着我的一条手臂不停用牙齿啃。”
“我想把手抽开,但你就是死活不放。我甩不掉你,就学对付我家小狗的方法,一边喊着‘乖乖乖’摸你脑袋,一边掏出小零食转移你的注意力,不过我很意外呀……余爽,你比狗要强多了,你不愧是人。你完全不去看那些零食,仍然执着地啃我的手。”
她这一番话,我刚开始听时还能强装镇定。但听到后面我就开始脸红了,后来越往后听我脸越烫。她讲到最后一句时,我正满头大汗地向周围四处张望。
“别看了。放心,刚才你发疯的时候没几个学生路过这里。”
“到底是几个学生!?”
我飞快凑过去睁大眼望着她。
“不记得了,好像是两个学生?三个?反正不多,而且看样子都是高年级生,应该不认识你。”
我长舒一大口气。
“路过的老师倒是不少,我们一年级所有数学老师刚才都从你身旁经过了,她们好像是在附近刚开完会——喂,你别急着拿脑袋撞柱子啊,跟你开玩笑的。”
成濑遥噗嗤一声掩嘴笑了,垂腰的漆黑长发在阳光下颇为秀丽。
她抬起被我啃脏的那条手臂:
“——还要继续吗?你如果真饿得慌,我倒不介意请同一母校的校友一次客。”
经她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呢。
我赶紧把手抽开,整整袖子。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