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弋栖月觉得这等事情似曾相识,可一时又记不起来。
好在脚下有几个干枯的树枝,弋栖月便又晃到了黑暗中坐下,在袖中摸了许久,终于寻到了个点火的物什。
外面的叫喊声很想,那些人已经进入了这一处房舍。
弋栖月心里惶惶然,生怕点火被发现,可是如若不点火,就无异于坐以待毙。
犹豫了许久,终于支起了一个小火把,在土里弄出一个小洞来,束在一旁。
做完这一切,弋栖月转过头去,瞧着一旁的夜宸卿。
方才随着她从不知什么地方滚下来,这厮没受什么伤,脉搏也平稳依旧,只是一番磕碰也依旧没醒。
弋栖月略微松了口气,扶着墙再度站了起来,看看这处地方还有没有出口。
她想着,应当是有出口的。
至少方才他们落下来的地方应当是有的。
——总不可能是一处牢狱一般的有去无回的处所罢。
她一路摸到那边的青苔下,正摸索着,忽而听见上面人吼着:
“大哥,这里还有一处井!”
弋栖月闻言一个激灵。
——枯井?
这就是白日里那婆婆口中的,从未出水的枯井!
再然后,原本投射进来几许月光的那个小洞,闪过了几星火光。
弋栖月心道不妙,小心翼翼地走回去,叼着火把的末端,又将夜宸卿架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里走。
——不能让外面人知道井下有人!
“我们不用管井了罢,上面说是要抓人,井底下全是水,怎么可能有人!”
“奇了怪了,寻常人家哪里需要两口井!”上面隐隐的传来脚步声。
弋栖月咬了咬牙,继续向着那边走。
“可是你们瞧——这井下面连辘轳都没有,也许已经当不得井用了!”又一个男子奇道。
“也是,也不知这井底还有没有水!”
弋栖月生生吓出来一身冷汗。
放下夜宸卿,她一手执着火把,又在墙面上摸来摸去。
——一定有出口,一定会有的。
她这么鼓励着自己不要绝望。
“如何知道有没有水?现在这井连辘轳都没有,我们也不好试!”井旁的几个人似乎也迟疑了。
“可是要是真出了事情,上面怪罪下来,我们可担不起。”
“哎,我瞧着井口还算宽阔,三猴你又瘦,不若咱们寻个绳子系在你腰上,把你从这里放下去,你瞧瞧下面是什么样子,要是不行就马上喊我们拽你上去。”一个人想了想,便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弋栖月心里一紧。
如若那人当真下来了,自己又如何是好?
她咬着半边唇,愈发匆忙地在墙面上摸索着。
孰知,井外面的‘三猴’也是不肯下来的。
“不成,不成,井里都有龙王老爷的,你们这么把我三猴放下去,岂不是冒犯,折我三猴的寿吗?!”
弋栖月闻声心里松了一松。
孰知上面那几个也是反复无常的。
“不成,你便下去,我们为了公事,大不了完事扣几个头!”另一人坚持道。
那‘三猴’火了:“你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瞧你身子骨也不大,不若放你下去!”
“我是身子骨不大,但是总归还是你身子小,并且轻,用绳子拴着你最稳妥了!”
“我看你就是不敢,让别人给你当替死鬼!”
……
“你们二人都别说了!”
外面吵得不亦乐乎,直到一个粗重的声音将二人的声音都淹没了去。
那二人都闭了嘴。
弋栖月心里也是一紧,明白此番的确是秦断烟等人安排的,竟是让他们歪打正着了。
实际上,弋栖月只是想着秦断烟,却忘记了弋鄀轩的存在。
如今弋鄀轩对于秦断烟并没有足够的信任,秦断烟对于帝王神女一说将信将疑,但是弋鄀轩身为弋栖月的堂哥,血脉相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说的,此番弋鄀轩不用秦断烟,亲自下了以毒屠村的命令。
而此时,走投无路的弋栖月只能抓紧时间在墙上摸,奈何摸索了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摸索到!
难不成这真的是一处死地?!
上面的男子却道:
“我想好了,你二人谁都不必下去!
我们不妨寻一捆干草,点上火丢下去,瞧瞧有什么反应,便可以知道下面有没有水了!
万一下面有人,我们堵住这院子其他地方,他们恐怕也出不去,只能活活烧死在里面!”
弋栖月闻言心里一紧。
——呵,这人倒当真是精明啊。
何况这枯井下面杂草枯枝不少,如果他们再扔下来一团点着了火的枯草下来,她倒真是走投无路了。
不过弋栖月这个人也是不到最后一刻不肯认栽的,她咬了咬牙继续摸墙。
井口外的几个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再然后,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随后,一团东西便从那洞口处砸了下来。
实实诚诚就是一团火!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呛鼻的烟味儿便也传了过来!
那火遇着了地面上的枯枝败叶,燃得愈发大了!
“嘿!大哥你们瞧,真的着了!”
“这是一口枯井哩!”
“嗬,这火还越来越大了!”
“你们说会不会烧到上面来……”
上面依旧吵吵嚷嚷的。
弋栖月却已无暇顾及他们了,她咬了咬牙,攥起一旁自己方才点好的小火把就在墙面上狠狠一戳!
这么大的火一来,把下面照的格外明亮,哪还需要这等小火把呢?
倒不如熄了,能少点儿火便少点儿罢。
可是不戳则以,这么一戳,却出事了。
小火把碰到了墙面,非但没有像弋栖月预料的那样灭掉,反而将这墙面点燃了!
——这怎么可能呢?墙面分明又湿又冷又硬!
弋栖月一愣,可这墙面燃得极快,火苗倏忽间直要将这一层墙都点着!
弋栖月心下一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手就把一旁的夜宸卿扶起来,烟味格外呛人,她自己闭了气,想着夜宸卿这厮还没醒,恐怕没法闭气,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来给他捂住口鼻。
身后的火也是愈燃愈烈,向着二人蔓延而来。
水火无情,这句话到是当真不错啊!
弋栖月只觉得浓烟熏得眼睛发痛,如今前后都是火,无路可逃,只觉得腰死在这里了……
谁知,前面的那一层墙燃着燃着,竟然给生生烧下去了一层!
弋栖月趔趄着向前一撞,一手扶着夜宸卿,一手又在那墙面上摸来摸去……
轰隆——
又是一声。
一旁,轰然而开的是一个孔洞。
里面无比幽深,不知通向何方。
可此时弋栖月已经顾不得这般多了,她只知道身后的烈火凶猛如虎,而前方没有火!
她扶着夜宸卿,自己闭气,捂着他的口鼻,一瘸一拐地往前逃着,半走半跑。
弋栖月忽而眼一闭心一横——自己一瘸一拐,又架着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得过烈火的,不若趁着时候找一找这里有没有机关,把门关上,把火挡在外面!
谁知身形方才转过去,便狠狠绊上了脚旁的一个石块儿……
弋栖月一个趔趄身形便倒了下去,与此同时耳边似乎有一阵轰鸣……
然而,她却一头撞进了一个暖和结实的东西上。
“陛下小心着。”
弋栖月愣了愣,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稳稳当当地趴在夜宸卿胸膛上。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在反方向绊倒的,不应摔在他身上的。
而此时夜宸卿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竟然还能嘱咐她这一句话。
弋栖月却也无暇瞧他了,就按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石门轰然关闭,狠狠松了一口气。
——火挡下了,捡回一条性命。
随后却又反应过来,她动了动身子,又把夜宸卿往旁边赶了赶,细细观察期地面来,才发现——方才害她摔倒的东西,竟然是活动的!
大抵就是机关所在。
弋栖月此时是又想哭又想笑,当真不知是谁设计的这个密道,这么神奇的机关,顶多能是让他一个人用,便是他的子孙都用不来罢。
夜宸卿在一旁瞧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大抵也明白了一二。
他方才醒的时候正是她刚刚要摔的时候,隐约记得身后尽是‘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那时候陛下仿佛还捂着他的口鼻。
再然后,她身形一顿,然后一个栽歪就倒下去了。
此时夜宸卿并不知道这是何处,可是瞧着弋栖月这副模样,他也知道何为要紧事。
这边弋栖月又寻了个树枝点着了瞧路,那边夜宸卿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抬手便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放朕下来,能走。”弋栖月拍了拍他的手臂。
取血封穴很是耗费精力,如今他若是还带着她走,只怕也挪腾不出去几步,而她废着一只脚架着这么个大男人走路,当真是格外费力。
夜宸卿瞧了瞧她,不过如今借着火也瞧不清楚她的脸。
——方才弋栖月自己闭气,给他掩着口鼻,结果就是烟没有把他的脸熏黑,却将她自己的脸弄得黑乎乎的。
夜宸卿大抵也知道原因,见她这么一副样子,心里却是颤了一颤。
竟是分毫也不觉得她黑乎乎的一脸丑陋。
“不妨事,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垂眼瞧着她,随后又道:“陛下没烫伤罢,可有痛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