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瑾棠摇头, 淡淡道:“也还不这一步。”
天阁的弟子不将江湖好汉放在眼中,但说话之人乃是寒山掌门,他素知朝廷对掖州有笼络之, 又听过掖州王在江湖的名头, 一时间只得把剩的话给咽。
连珠门杨家的弟子再度弯弓搭箭,看着箭尾的白羽没入水雾, 片刻后,温飞琼判断道:“二百丈, 水泽。”
“二百五十丈, 水泽。”
“三百丈,陆地。”
孟瑾棠侧过身, 问檀无栾道:“请教檀侯,西苑占地积大约是多少?”
北陵侯平日里虽不往这边来,但对西苑的概况还是心中有数,就在地简单画个地图。
孟瑾棠看一眼, 猜测如今的西苑外是水, 而陆地都在内部, 有些像是同心圆。
裴向舟见她沉吟不语, 主动道:“不知孟掌门有何高见?”
孟瑾棠道:“在不行, 可以火攻。”招招手, 师弟陈深将背着的行囊卸,递过来。
她取出其中的小油瓶, 点一滴在湖水。
油花漂浮在水, 被阳光一照, 泛出一点朦胧的光晕。
孟瑾棠虽然不知湖中毒水的密度底是多少,但显然要比清油更重,笑道:“山巅的风向是由西南向东北吹, 将油倒水中,点燃,多半能将里之人给熏出来,这时再守株待兔便可。”
天阁弟子提醒:“但两位殿还在里头。”
孟瑾棠一经道:“事有轻重缓急,两国之事远重于其它,便是因此让二位殿受惊吓,那也无法可想。”
天阁弟子:“……”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温飞琼提醒:“记得孟掌门说过,若是太子殿出现外,你会帮他报仇?”
孟瑾棠沉吟片刻,最后妥协道:“那在时候自罚三杯就是。”
就在此时,远处的树冠,遥遥传来一声咳嗽,声音里隐有反对之。
——听咳嗽声,就味着有高手在此。
江湖人识看杜静若等人的色,发现他似乎并不惊讶,还有种果然如此的味在里头,这才安心来。
武林高手该能察觉周围的风吹草动,但大部分人居然都不晓得,不远处的高树还蹲个高手。
作为年轻一辈翘楚中的一份子,孟瑾棠自然能凭着深厚的内力,隐约感一些不对,但她无法在心里描摹出对方的形象,就证明树人的力,要比她高很大一截。
树荫深处,一位穿着袈裟的僧人,轻若无物地踏在树枝之,微微弯腰,向对合十为礼。
二十丈外,谈笑生也拱拱手,算是回礼。
——这位护国寺僧人想,就像建京不放心这些小孩子胡闹一样,于是让自己就近监察,寒山派之人,也不放心他的掌门深入险地,才派高手随护卫。
他不想插手,但看着那些小辈很快就要在水煮太子烟熏二皇子的见达成一致,才不得不出声相示,让他赶紧打住。
这位僧人算是大会非明的监管之一,论武功,确早已达宗师的境界,却没孟瑾棠想得那高,只是因为所修心法《明镜台》在隐匿气息有独之处,若是有心隐藏,旁人多半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在识那些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似乎对自己有所察觉时,这位僧人虽然禅心无尘,也是颇觉钦佩。
湖水边,天阁的李姓弟子忍忍,还是小心提醒道,他今天是来比试,不是来攻占地盘。
所以在入西苑的手段,存在攻击力方的约束性。
孟瑾棠闻言,心知若是执火攻,怕是会遭树那位不知名高人的阻止,顿时深觉遗憾。
青衣少笑道:“若是想要渡水而去,只想三个法子。”又道,“在此之人,多有轻功高明之士,湖水纵然毒性甚剧,也不至于顷刻间就能将树枝草叶腐蚀干净,趁此机会登萍度水,当可过去。”
众人心想,若只是五六丈距离,便是无处借力,有信心一掠而去的也大有人在,但这里对岸,约有三百丈,能否踩着树叶过去,在是不好判断,除非是像孟瑾棠、杜静若等高手才能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万一一步踏空,轻则重伤,多则当场身亡。
这个法子就算理论可信,但能成功施的,恐怕没有几个。
有人陪着笑道:“今日同行的好朋友,除孟掌门这等高手,以及咱这些莽夫外,还有些不大喜爱与人动手的英雄好汉,恐怕难以施展轻功过河。”
孟瑾棠回答:“确如此,靠着轻功,多半只能自己过去,另外,要就是就地取巧,要就是借助外物。”说最后,看眼蓟飞英。
裴向舟动动嘴唇,想问孟瑾棠取巧的法子是什,但看这姑娘不提,担心是有什妨碍,也就没有多言。
蓟飞英躬身一礼,道:“曾学过如何制作载人的风鸢。”让人带着她掠树梢,挑片叶子放飞,向着地的人道,“今天的风力也还可以。”
众人不懂机关术,但至少懂得,什时候该听专业认识的见,来有人看蓟飞英年纪小得太过分,在江湖又没有名气,担心对方对自身的力产生错误的预期,把在场的江湖人半空直接放飞地府,刚想要说点什,却被身边的同伴所阻止——蓟飞英虽然毫无名气,却是寒山派的一份子,再联想掖州王人名满江湖时似乎还不足十六岁,那高手少龄化可能就是这个门派的整体风气。
在蓟飞英始准备的同时,自得山庄谢家的几个孩子商量几声,也走出来,表示她虽做不登萍度水,但可以用家传的《行篙法》试一试。
《行篙法》有些像是踩高跷,使用者以竹竿为支点,辗转挪移,无不如,据说这一代的自得山庄之主谢绿萝年少时外出游历,曾坐船行于江,在途径乱石滩时,天色忽变,眼见木船就要被风卷礁石之,撞个粉身碎骨,她抄手夺过船夫手中之杆,瞧也不瞧,“夺”的一声,随手往水中一点,那条木船登时便凝在江中,无论如何风吹浪打,都纹丝不动,船同行的十来人见,不知是武林高手出手,还以为谢绿萝是江中龙化身,特来显灵庇护他。
这些孩子只要学谢绿萝的三四成功夫,便能轻轻松松往来于湖。
为首的少拱拱手,点地向后倒飞出去,撞入树丛之中,同时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头也不回,向后一挥,只一刀便割两杆绿竹,又借这一击之力,重新掠回,一柄竹竿在地一撑,另一柄竹竿挟在腰间,轻飘飘地向湖中飞去,一直纵出三丈远,才露出落之势。
她尚未沾水,手中绿竹便在湖水中一点——湖水虽然含有剧毒,但密度较绿竹为大,绿竹不必深入湖底,便能感明显的浮力,这位自得山庄的少就借这一浮之力,再度飞起,继续向前越出。
岸边众人看那个孩子接连飞纵两三,动作身法一丝不乱,这才情不自禁地喝起采来,剩的孩子也依着同门的样子,折竹入湖,随着师姐向对岸行去。
不少见识广博之人都晓得,这一手是《行篙法》中的“点篙式”,重点在一个“稳”字,杆头入水时,连水花也不曾溅起半点,身形却如枝柳丝,在空中飘荡不休。
袁去非赞两句:“谢庄主虽然许久不曾在江湖现身,但在管教门人弟子,却一向不曾放松。”
眼见为首的那位少的身形已渐渐没入白色的水汽之中,裴向舟的脸色却微微一变,于此同时,边青衣少的长袖忽的向前一飘,数点银光她袖中飞出。
与她同时出手的,还有温飞琼。
掖州王打出的是银针,无情剑打出的却是些色泽碧绿的琉璃珠,银光与碧光在空中闪瞬即逝,须臾间,只听白雾中传来一阵金铁交击声和“哎呦”声。
许多人这才晓得,原来白雾中还设有埋伏,不由暗暗心惊——他纵然各有绝技,能像自得山庄谢家的小姑娘一样纵行于湖之,但在湖横渡跟在湖战斗是两个概念,与人交手时,丹田真气一浊,便必须要落地换气不可。
那位连珠门杨氏的子弟再度站出来,手中箭矢对着白雾连续般射出,仅仅一人就制造出箭雨的效果,唐门弟子也不断打出飞刀飞针等暗器——其在场中人都学过暗器,但无法确定出手后不会伤那些谢家的孩子,只得暂且按耐住自己的表现欲。
温飞琼口:“声音停止。”
江湖人又等一会,确认自得山庄的弟子过河后就没再出现,那很显然,这片湖泊目前是个只许不许出的单行道。
他不能分批次过去,不然等高手都成功过河之后,那些专业技能过硬但武功水平一般的偏科人士,就算是彻底被剩。
作为在场江湖人中唯一一位技能点都点在机关术的人,蓟飞英现在承载他的希望。
蓟飞英擅长机关术,但内力平平,有些细节的工作做起来会比较吃力,为抓紧时间,只得把部分技术性不强的工作转移给其它人。
她拿出一块奇怪的矿材,说是自己以前用多种不同金属合炼而成,现在要把矿采给弄成细丝状。
“……”
年轻一辈的高手闻言相觑,最后不得不接过材料,始手捏合金。
因为净华寺主修指掌的功夫,裴向舟又是这一辈弟子中的翘楚,自然责无旁贷,除他之外,技能树相对广阔的孟瑾棠也不得不贡献自己的劳动力。
杜静若,温飞琼跟檀无栾等人,也纷纷抽出佩刀,始将矿材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
陈深自然加入其中,袁去非见状,随口闲聊,问他是不是曾经做过类似的训练,陈深自然点头承认。
袁去非:“切矿材?”
陈深:“切食材。”
袁去非:“……”果然在教学方,每个门派都有一些超乎外人想象的独道之处。
孟瑾棠看任劳任怨的裴公子一眼,在袖子里摸出瓶通玄断续膏给人丢过去。
——这瓶药主要作用在于接续经脉,同时在清淤也有效,非常适合舒缓一指掌的疲惫伤损。
孟瑾棠郁郁地想,有时太过全才也是一种负担。
围观众人也发现寒山派的不起之处,除人人都晓得的剑术之外,掖州王在医术毒术的造诣也是极高,同时暗器水准不俗,运功于手掌时,还会显出一种近乎于玉般的色泽,看她轻轻一捏,便能将坚硬的混合金属捏成细丝,当真具有切金断铁之威。
不过求生欲让他不敢夸出声来,否则很容易被指头疼的孟掌门当成落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