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早想来收拾屋子的红雁,并没有如愿的看到何素香憋闷的表情,她推了推栓上的门,连何素香的房间也没能进去。她几时开始夜里栓门了?红雁不解地皱着眉。
没有人在里面守夜,会栓门的人也只有何素香本人,以往为防陈广信夜里过来,她从来是不栓门的,至少在她刚嫁进来半年的时候,她还是不栓门的。红雁并不负责守夜,对这事也不清楚,也没有细究何素香几时改变了心性,只可惜不能进去确认何素香有没有吃撑。
何素香不记得守夜这回事,她的屋里照理得有小丫头轮流守夜,帮着半夜端茶递水什么的,但是何素香嫁进陈府后,负责守夜的几个小丫头躲懒,见她半夜也没有什么事,一个个的不想去夜里当值。不当值就不当值吧,原主也没觉得什么,也没想过栓门,她许是觉得没有人会偷到她这儿来。
这么差的安全意识,现在的何素香当然不会苟同,她夜里不但锁了门,还设了简易机关,就算有人撬门进来,她也能马上发觉。
红雁早上想要推门进来时,触动了机关,何素香马上惊醒,望了一眼门上窗纸透出的人影,她便又睡了过去。昨天的面的确有点多,导致她吃完之后有些撑着了,她也就没有马上睡下。趁着没人,她把自己的首饰都拿了出来盘点一番,又在心里把这些首饰换算成金银,美滋滋地傻笑了一夜,到很晚才睡下。这会儿,她有些醒不过来,既然不是敌袭这样的紧急状况,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她这一睡,睡到了正午才起,院中的人有些都以为她病倒在屋里了。要知道何素香嫁入陈府后一向自律,哪怕没有婆婆需要她晨昏定省,她却要早晚去家里的小祠堂上香,这也是她作为陈府女主人唯一能彰显身份的时刻。以往她也病过,就算是病着,她也会撑着去上香,更不可能纵着自己睡到正午,就连红雁也担忧地朝屋里看了几眼。
不会是撑死在里面了吧,她想,眼中倒有按捺不住的嘲讽。怕事情牵扯到她,她寻了一个借口就去府里的小姐妹那儿说话去了,也不管何素香醒来时身边没个人侍候。
没有她这个大丫头在,底下几个小的也越发懒散,等何素香起床后打开门,想要让人送点热水也找不到人。侧边的屋子里倒传来下人说话的声响,何素香想了想,到底是没有开口喊人。恰好有个十一二岁的丫头从院外进来,何素香记得她也是自己院里的丫头,便喊住了她。
“你,去端盆热水来。”
被叫住的丫头愣了愣,马上呆呆应了一声,就去院里的小厨房那里张罗热水。何素香听到侧面屋子里聊天的声音停了停,却不见有人出来打探,索性退回屋里装不知道。
我只是在装弱,可不是真的弱,她握了握自己的拳,感觉有点无力,倒是指尖的薄茧让她对自己身为何素香的感觉又深了一些。
养了三两天,何素香的病渐渐好了,陈广信又来了一次,略说了几句话便走,像是一刻也不想在她院里呆似的。不过这次他倒是将她院中下人的身契都给了她,免得她要教训还束手束脚的。
何素香病好那日,正是陈广信要出远门的时候。青森镇只是一个小镇,陈广信的生意主要在府城锦城,平时他呆在锦城的日子比在青森镇多。青森镇有他的儿子,还有他和亡妻的回忆,他割舍不下,只能用这种方式维系着。
他在锦城也有间宅子,还有人说他在锦城养着一个外室,是个教坊出身的女子。何素香并不在意,只是每每想到陈广信这个人,心中的酸涩按捺不下,连嘴里也会泛起苦味。许是这些日子药喝多了,她强硬地想,现在她才是何素香,过去的事管他呢。
陈广信要走,她自然要去送的,在门口处她还看到了陈海元和站在他身后的翠柳。何素香打量了两人一眼,陈海元长得跟陈广信很像,皆是国字脸,浓眉高鼻,只是陈海元的眼睛生得偏圆一些,嘴唇也小,也许是像亡故的叶氏。
何素香朝陈海元略带讨好的笑笑,却换得陈海元狠狠一瞪。何素香也没有在意,只露出一个惶恐失落的表情,正好落在陈广信眼里。
“阿海,记得要敬重继母。”陈广信嘱咐一声。
见陈海元噘着嘴别过头不看他,像是连他也记恨上了,陈广信心下暗叹,无奈看向何素香。
“家里的事,劳烦夫人看着了。”
“不敢这么说,夫君在外才是真的辛苦。就算再忙,夫君也要顾好身子。”她一脸紧张地说,看着陈广信的目光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
陈广信轻应一声,别过头不再看她,上了马车便走了。何素香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哪怕马车已经没影了,也没有挪动一步,反倒是陈海元重步走了才让她收回目光,跟着他进了府。
扮个痴情夫人真难,何素香暗想,慢慢在后面走着,并没有忽略刚刚来自翠柳的嫉恨目光。果然,这个丫头也是个心大的。
翻着原主的记忆,许多原主不曾察觉的事,她都慢慢看清楚了。不过知不知道的,也什么差别,她又不是原主。在这么一个压抑的院子里,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妇人除了自怨自艾,其实还有许多事可做,她是个心大的,对靠男人没兴趣,才不会被束了手脚。
她的身后红雁和另一个丫头红杏慢慢跟着,红杏便是那日帮她去打水的丫头,何素香记得她还算勤快,这些天就让她跟在身边,有什么吩咐也直接找她不再找总是不见人的红雁。从红杏的名字看,这个时空应当不曾有过“红杏出墙”的典故,不然一个夫人院中的丫头也不会取这么个名字。
待陈广信走后第二天,何素香便去了一趟管家林叔那里,把红杏正式提为一等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