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还有谁知道?”
“只有月儿一个。”
“那便好,回头我再嘱咐月儿一便。”
月儿这么守规矩的人还要再嘱咐?他是不是对女人有什么误解?何素腹诽。
萧显重也看出何素有些不高兴,又好声哄道:“夫人这般聪慧,家里有你在,我在外面也放心了。柳先生也是金陵有名的人物,多少双眼睛盯着,旁人都看不出错处来,竟让你看出来了,夫人真是好手段。”
何素压着嘴角的笑意,要笑不笑地看向他,很是淡然地说:“你知道就好,要是你将来有什么花花心思,我也能看出来。”
“夫人尽管看着,我身上要有什么不妥,夫人尽可以罚我。”说着他张开了手,还朝何素凑了过去。
送上门来任看的,哪里还能看出什么来,何素心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却爽朗一笑,趁机把她拥在了怀里跟她腻歪了起来。
“大白天的,还没有吃晚饭呢。”
“我刚刚吃过了。”
“那不是晚饭。”
“要是不动一动,晚饭要吃不下了。”
“要动就去外面走走,外面天气多好呀。”
“哪及你好。”
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何素也接不下去,想他在军中也呆了一个月了,的确是有些辛苦。
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十分清爽,跟他原本的气息混在一起,让她有些沉迷。她是喜欢闻这个味道的,尤其是跟她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后,鲜活的热切的。她喜欢鲜活的东西,不同于她自己,她并不鲜活,只是勉强活着。
她得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出错,小心翼翼地跟上别人的脚步,小心翼翼地望着前面的路。偏她又不是一个天性小心的人,道路两边吸引她的东西太多了,她的心智似乎总是被旁的东西迷惑住。就像现在这样,她就被迷惑住了,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可是她很快会醒过来,会继续小心翼翼地生活,小心总是没有错的,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只是现在她可以稍微放心一点,就算出错了也没有什么,她不会活不下去的。
望着床顶雾绿色的纱幔,她轻轻舒出一口气,听着自己的心跳,还有身边人的心跳,像是在这方天地中什么都能任意生长一般。
“饿吗?”萧显重问着,转头看向她。
“嗯……一点点。”
萧显重一笑,故意把手搁在她身上。
“那我们再躺一会儿。”
“月儿还在等我们吃晚饭吧?”
“饿了她可以先吃点心。”
“你这话说的。”何素嗔怪地看向他,然后不由笑了起来,月儿一定不知道她的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两人也没有再床上躺多久,都是大人了,总不能真不管月儿。
等两人来了饭厅时,月儿敏锐地发现何素换过衣服了,以往何素在家是从不会刻意换衣服的,就连刚刚出去迎萧显重时她都没换。她也没有问,只是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因晚饭迟了,何素补炖的那锅汤也好了,哪怕这汤她也就开头的时候看了几眼,也不能算是她炖的。为了证明自己出了很多力,何素特意替萧显重盛了一碗。
“你尝尝,炖了一下午呢。”
“定是好的。”
月儿听了抿了抿唇,总觉得牙关好酸,以前一家人生活的时候也不这样呀,许是那时她还小,并没有注意到吧。
饭后,萧显重又问了温居酒的安排情况。明天就要办酒了,该准备的食材得准备,该布置的也得布置起来。
“我和月儿已经商量好了,布置归她,菜色归我。最烈的酒,最好的下酒菜,包你的兄弟满意。”何素一拍胸口说,和月儿相视一笑。
“月儿也出力了?”萧显重看了过去,赞许地看着自家渐渐长成的女儿。
月儿却不好像何素这般夸口,只点点头,说:“只是帮了阿娘一点小忙,算不得什么,许多事也是阿娘去谈的。”
萧显重满意点头,觉得女子还是自谦些好,也庆幸月儿的性子没有学何素,这可不是一般男子能欣赏得了的性子。
一夜无话,转眼便是新的一天。
何素一向醒得早,不过这天萧显重比她醒得还早,何素看他起床后便出去了,以为他是习惯了军中作息,想要起床了去早训。她今天就不跟着一起去了,身上实在是累得慌,又躺了一会儿后,她才叫了水沐浴更衣,这一天还有的忙呢。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何素还没有见萧显重回来,便觉得有些奇怪,直到风暖来报说萧显重一早出去了,说是去请一位客人,才把这事丢开。
萧显重却不是真的去请客人,而是为了柳先生的事去了朱府。
现在的朱府用的是金陵城里最大的一间宅子,这宅子是前任南京布政使修的,因这园子超了规制,挂的却是一个原氏宗亲的名。宅子修好后,布政使也去住过一些日子,也请过人去做客。他们从来都不走正门,出入只走侧门,可外面的人都知道这宅子是他的,暗中笑他掩耳盗铃。
等他被查后,这宅子也被封了起来,毕竟是超了规制的东西,也没有人敢买,倒有人说可以将宅子一分为二卖了,只是金陵知府见这宅子着实修得精巧,要是一分为二就坏了景致,便没有这么做。金陵本就是富庶之地,也不差几个卖宅子的钱,就这么空着将来可以让人进去赏景也是好的。
当然有徐布政使镇着,也没有人敢进去赏景,现在又让给朱应俭住了,别人更不好随便去赏景了。朱应俭住这宅子,心里的意思明晃晃的,城中的人也不敢说什么,都在猜他的将来如何。
萧显重来到朱府外,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守门的将领见有人行迹可疑,便要上前来问,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他便见可疑那人朝出来的人行了礼。
“常管事,好久不见。”
“这不是肖副将吗?可是有事?”常春马上回了礼,走到萧显重跟前。
守门的将领一见便退了回去,假作刚刚的事没有过。
萧显重也假作不知,跟常春一边往僻静处走一边闲话家常。
“正好路过此地,就多看了两眼,并没有什么事。”
常春却不信这个话,萧家跟朱府相隔甚远,哪里会正好路过这儿,瞧时间萧显重估计是一大早出的门,若不是有什么事又怎么会如此。
“府里一向可好呀?”常春不动声色地问,他知道萧显重不是个爱卖关子的,若真有什么事他不会一直藏着。
“挺好。最近内子正在为小女寻女先生,本来想寻柳先生,可是柳先生不好请,后来便请了他人。”萧显重轻声说道。
常春开始还以为萧显重是来找他帮忙推荐一位女先生,毕竟萧家刚来金陵,人头还不熟,也许找不到其他人帮忙只能求过来,可是听他说到柳先生,他忽地意会过来。朱应俭有许多事都不瞒他,有一特别的人家想请柳先生而不得的事,他也听说了。
“柳先生是难请,许多人都请不到。”常春应道。
萧显重点头附和,又说:“你也知内人是个爱说笑的,她说……”
萧显重在常春耳边把话说了,跟面露惊讶的常春对看了一眼。
“萧夫人还真是会说话。”常春惊叹地说道,他自然知道何素擅长的可不是说话,她还当过教头,她教出来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派上了大用处。
萧显重也没有耽误他的时间,又说了几句后,便推说要忙温居酒的事便回去了,还顺口请了常春过去坐坐,常春虚应了几句,目送他离开后便转身回了府,他得赶紧把这事报给朱应俭知道。
“小心点,别摔着了,就放在那儿。”
萧显重回到宅子时,就听到月儿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他看着府外装着花草的几辆马车以及进进出出忙着搬花草的下人,有些好奇地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萧显重看了一眼戴着帷帽的月儿,便叫住了帮着指挥的刘福。
“这是今日大厅里摆放用的,主要是芍药,主子你看,这几盆芍药开得多好。”刘福笑呵呵地说。
芍药有花相之称,花形饱满,颜色丰富,这次送来的芍药又开得正旺,便是不懂花的军汉看到大朵盛开着的花也是高兴的。
萧显重看着或粉或紫的花,也觉得看着不错。
“怎么花园里不见种?”
“‘春分栽芍药,到老不开花’,芍药要秋冬种植才好。”
“原来如此,不过家里放着几盆倒也精神。”
刘福顿了片刻,小声说:“说不定夫人看中了,会把花留下来。”
“怎么说?”
想着这事也瞒不了萧显重,刘福也照实说:“这些花都是租的,并不是买的。”
“租的?”
“对,就摆一日,明天就送回去。”
萧显重细细一想,倒觉得这主意不错,便笑道:“现在的花坊倒会做主意。”
“不是花坊的主意,是夫人想出来的。”刘福说道。
萧显重一听不解地看向刘福,刘福连忙把事情细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