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显重起身要去开门,这些天都是他开得门,外面又是熟人,他不用避着,何素却先他一步走了出去,让他收住了脚步。在何素去做工前,倒一向是她开的门,现在想想却是不妥,尤其来客是男子的时候。可再一想,何素这些都是跟着常风早出晚归的,他现在才计较这个也晚了些,倒显得他小气了。
他怎生出这么多心思来,萧显重无奈自嘲,看着常风让人挑着一担东西走了进来。
见过礼后,常风递了礼单,说:“这是我家老爷给肖太太的谢礼,若不是肖太太拨冗相助,我们定然要人手不足了。”
“你家老爷也太客气了,内子刚去帮忙时,他便送了谢礼,怎地又送,她又不是去白干活的。不行,这次你得把东西拿回去。”萧显重佯装生气地推脱道。
常风跟在朱应俭身边虽算是护卫,但一般的人情世故他也是懂的,闻言便露出为难的神色。
“肖老爷,你可别为难小的了,若我把东西拿回去,老爷非责罚我不可。老爷说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府上平日用得倒的,还请肖老爷不要客气,今后还有请肖老爷出力的时候呢。”
说着,他又朝何素看了一眼。照理他一个小厮是不该抬头看别家女眷呢,可是何素算是例外,都相处半个月了,哪里还用得着顾虑这个。何素收到眼神,很快反应过来。
“老爷,你就收下吧,若是让常风小哥把东西又带回去,倒显得我们小气了。”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要收下的,只是照惯例要推让一番,萧显重又跟常风推让了一回,这才让何素把东西收了下来。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常风刚要告辞,门上又响起了敲门声。何素给常风开门后,门便是虚掩着的,来人见门开着便轻轻一推,看到里面有人在便告了罪。
“我就说这门怎么没有锁上,原来是有客在。”赵氏不好意思地说。
“姑姑,你来了。”萧显重马上上前说道。
赵氏点头,她知道何素今天不会去上工,却还是过来看看。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萧家帮着煮饭做些杂活,发现家里有不少地方打扫的不是很干净,若是何素真要跟萧显重过长久日子,这些都是要注意的,她怎么都觉得要过来提点一句。
她还想带何素去她相熟的店家走走,免得她日后买油盐酱醋买贵了。这些事总得由女人出面去做,不然难道让萧显重去吗?
“既然贵府有客来,小的就不打扰了。”常风适时说道。
“我也不虚留了,回去给你家老爷带声好。”
“是。”
常风行过礼便出了院子,心下却想着得去打听一下这位跟肖家有亲的妇人是谁,老爷也许会想知道。
“那位是?”赵氏等常风出了院子也开始打听起来。
“是阿素这些日子做工的人家派来送谢礼的。”
赵氏这才注意到屋里堆着许多东西,进屋细细一看,估算着这堆礼物的价值。她倒也不是贪图东西,不过是习惯使然。
“这些可真不便宜,怎地会送这么厚重的礼,侄媳妇,你这半个月的工得了多少银钱?”
赵氏在何素这儿总归随意些,也没有细想话就问出来了,很快她也知道不妥,连忙说:“我就随口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也就五两银子。”何素随口诌了一个数字。
她当然不可能只拿五两,这连零头都没有到,要是她累死累活的只得了这么点钱,她还不如用半个月时间去踩点“借钱”来得划算。虽然她真正赚来的钱,可能也没有她去“借钱”来得多,但总归是正当所得,不用担太大风险。
“五两银子?这儿的谢礼都不止五两银子了。”赵氏惊叹道,竟然还有谢礼比工钱还高的。
“主家大气,不然也不会让阿素去了。”萧显重说道。
赵氏笑着点头,倒对五两银子这个数目觉得放心,她知道何素是去教人做针线了,但她看过何素的绣活,做的并没有多精致,能拿回来五两银子已经不错,要是再多,她就得怀疑何素去做了别的营生。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讲究地跟着萧显重本就让人生疑,世间女子十五六岁就出嫁了,何素瞧着已经十八九岁,赵氏一度怀疑她是某些人家的逃妾或者趁荒年出逃的丫头。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萧显重?赵氏暗想,可是想到两人也算一路共患难过,萧显重重情义,怕是不会委屈了何素,加上如今萧显重的身份尴尬,也不会有高门之女下嫁,有何素在他身边照顾着,倒也合适。
“这还有些药材,我看可以去买只老母鸡过来煲汤。”何素从一堆礼物中翻出几盒药材,上面标着药材的名字和功效,不然她还认不出来。
赵氏一听,也不再去想有的没的,说道:“正好我知道哪儿能买着便宜的母鸡,侄媳妇,我带你去认认路。”
何素也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她也有好几天没有去街上逛逛了,也不知是不是又有生人搬到附近。
嘱咐了一句后,萧显重便目送两人出门,他知道赵氏对何素并不十分敬重,不然态度不会这样随意,但她至少没有什么坏心思。他也想看看,何素能不能应付过来,作为一个家里的女主人,一些简单的人情来往还是要会的。
何素在京城时能自己找房子,跟邻居拉上关系,想来普通的人情来往她还能应付。
但是赵氏跟那些人到底不一样,她是萧府出来的,哪怕性子直爽,腹中那弯弯绕绕的心肠跟许多高门大院中的下人却是一样的,她又是娘亲身边侍候过的人,何素若能把她劝服,于她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萧显重心里的那些打算,何素一点也不知道,赵氏对她的态度如何,她隐约还是知道的。她对人的态度比较敏锐,尤其是恶意,也许是前世小时候流浪的日子锻炼了她。赵氏对她的些许轻视,就像前世衣着精致的女子嫌弃她身上的脏污一样,但是她们到底不会对她做什么坏事,这已经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