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显重吃完了,道了一声谢,何素才又拿了一个包子,她也不好吃得太快,免得显得粗鲁,只不过她一口咬掉半个包子的吃法绝对也算不上斯文。
两个包子下肚后,她的脑子也开始恢复正常运转,忽地想,两个人单独在厨房里,她喂他东西他也吃了,这原本是打情骂俏的好机会,偏偏因为她刚刚只顾着吃包子而跳针,她现在想把戏接上会不会太突兀?
她偷偷看向萧显重,见他正认真地看着灶火,火花照得他的脸红通通的,瞧着还挺暖和。
“家里的银丝炭是不是快用完了?”何素问。
“还有一些,能用一阵子,略差一点的还有许多。”
略差一点的是他们刚搬来时自己买的,银丝炭是朱应俭送来的,他们只有在晚上要入睡前才会在炭盆里加几块银丝炭,白天的时候烧得都是略差一点的。
“那就好。”何素说着,心思一转,“你果然是个能过日子的,家里的事马上就能记得。我跟着你,以后也就不用多费心思了。”
萧显重一听,转头看向她,见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不由地又移开目光看向灶火。
“我们都成夫妻多日了,你怎地现在来说这个话。”
“我们成夫妻了?”
“难道不是?”萧显重抿了一下唇,郑重说道:“反正我已经认定你是了。”
嗯……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这话,不看着你的眼睛我都没法判断你说的是真是假,何素先在心里吐糟了一下,马上又想,所以她和萧显重的关系早就已经定好了,只是她迟钝没有发觉?这怎么可能,这么要紧的事她不可能没有发觉,明明是他没有正式说过。
“你也没有问过我肯不肯呀?”
“我问过。”萧显重说,尽管说得很模糊。
“有吗?”
“有。你还答应了。”
真是见鬼,难道是她记忆断片了?她盯着萧显重,认真地问:“那我们当时说了什么?”
萧显重自然不想重复一遍,便说:“有好些日子了,我都忘了。”
这是轻易能忘记的事?何素腹诽,总觉得这事有点突然,哪怕是合了她的打算,也让她心里不得劲。
萧显重看出她的情绪不太对,可他一时又想不出会好听的话来。
“以后还要过长久的日子,说不定哪天我想起来,再说给你听。”
“可我就想听你现在说。”何素说,蹲下身来贴到他身后,“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你生气了会如何?”萧显重好笑地问。
何素搓了一下手,伸手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恶狠狠地问:“说不说?”
萧显重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一时也没来得及躲,好在何素下手也不重,也只是轻轻捏着他的耳朵,他也没觉得耳朵痛,反而是胸口痛了起来,总觉得自己的心像要跳出来了一样。
“想不到你是这样霸道的,我可更不敢说了。”
“你这会儿知道也已经晚了。”何素说道,到底怕自己凶得突然把他吓到了,又加了一句,“我们乡下姑娘都是这样的,你是不是看不上?”
“我怎么敢?我不是都跟你以夫妻相称了。”
何素微一抿唇,收回了手,却不忘再撂一句狠话。
“你这不声不响地就跟我夫妻相称了,这事倒也罢了,你若跟别人不声不响也走得太近,我可就不是拧你的耳朵了。”
“那你还要拧什么?”
“呵呵呵,你绝对不会想知道。”
萧显重倒也没有追问,他当然知道一个江湖女子会的手段比一般女子要多,不过,总归用不到他身上。他可不是那等没脑子没情义的,会去惹何素生气。再者,他现在的身份,怕是也不会再招惹什么人,让何素知道了生气。
“咱们要找个日子行礼吗?再请相熟的人来喝酒。”萧显重问道。
何素哪里想过这些,她以为自己连第一步都还没有踏出了,哪知道已经到达终点了。皱眉想了一会儿,何素郑重地说:“你决定吧。”
“那你是喜欢热闹些,还是简单些。”
“简单些。”何素说,暗想,就是她想热闹些,两人在濠州也没有多少亲友,能有多热闹?
萧显重也想到了这些,便说:“不管是热闹些还是简单些,都要再等两年,我还在守孝呢。”
“哦。反正我不急。”何素无所谓地说,她是真觉得自己年纪还小,而且跟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年的人谈婚论嫁,她总觉得有点别扭。
“我倒是挺急的。”萧显重小声说道。
何素一听,也不知怎么接话,半晌之后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假作害羞地回屋了。她得先回屋冷静一下想想现状,把之后会发生的事想一遍,再想想她要怎么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不然她应付不来。
她对这事完全没有经验,就连执行任务时伪装的经验都没有,当时怎么没有人跟她来装一下,她也好知道交往流程是怎么样的。好在古人也不讲究交往,他们一开口就是成亲,进程快到她不敢想象。
在她走后,萧显重看着灶火不由笑出声来,之前不知怎么开口说的话竟然全都说出来了,哪怕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但是结果是一样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何素先起的话头,她定然也是早就想开口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说罢了。
说起来倒是他的不是,一直犹豫着不敢开口,让她一个女子先提了这事,他轻叹一口气,暗暗决定以后面对何素时要再直率些,不然他可就看不到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了。
何素再从屋子里出来时,月儿已经吃过饭了,她并不知道早上两人在厨房说话的事,还招呼何素过来吃早饭。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在白天看到何素,一时在兴头上,还像个大人似地问了何素好些话。
“何姨,你不用再做工了吗?”
“何姨,做工累吗?”
“何姨,我什么时候能做工?”
月儿想着何素不管算是她的继母还是姨娘,都已经出去做工了,她作为家里的一员,总不能吃白饭,吃白饭会让人讨厌的,外祖家的舅舅、舅妈会讨厌她不就是因为她吃白饭,她一定要变得有用才行。
何素朝萧显重看了一眼,这是他的女儿,总得他来哄,可是一细想,要是她真跟萧显重在一块儿,月儿算是她的继女,她也得出力哄着她。
她怎么又成继母了!
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世事无常后,她见萧显重并没有替她作答,只得说道:“这就要看你的父亲的身子什么时候能好了,等你的父亲身子好了,做工就由他去,我们就呆在家里绣绣花做做饭。”
这样可以吗?月儿看向萧显重,在萧显重点头后,才相信何素不是故意哄着她。自己家到底是跟外祖家不一样的,月儿想。
尽管不用去做工了,吃了饭后月儿还是缠着何素要学针线,要是哪天何素又去外面做活,家里的衣服岂不是没有人做了,她得学起来才是。何素见萧显重也不出来拦着,也只好答应。萧显重哪里会拦,他巴不得两人亲近些。
外面虽是严寒,但是屋内有火盆点着,一家人又和乐融融,倒像是春日一般。
何素虽然会针线,但都是跟着感觉走,让她教人她可真不会。不像她当教头的时候,她因为对以前受训练的过程有印象,照搬几项过来就能应付过。幸好月儿是个聪明的,在她上手示范了几下后,不用她多说就自己看出了门道,在何素给她准备的碎布上有模有样的缝了起来。
“月儿可真聪明,过不了几天就能帮你父亲做荷包了。”何素称赞道,心下又为如何教月儿做荷包犯难,她就是自己做荷包都绣得不怎么工整,这可怎么教给别人。
萧显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中的为难,他就知道她在针线上并没有好到能教人的地步,也不知她先前怎么编出要去教人针线的话来,这也假得太明显。他现在就看看她要怎么教月儿,看她还能编出什么话来。
“咚咚咚”外面的大门响起了敲门声,何素和萧显重对看了一眼,不知这个时间有谁会过来。
“是不是姑婆来了?”月儿问道。
姑婆?赵氏?何素想起这个人,他们搬到这儿后,她好像只来过一次,今天怎么又过来了?
“姑姑这些天每天都过来,家里的晚饭就是她煮的。”怕两人撞上了对不上话,萧显重连忙把这事说了。
“竟然是姑姑做的?我还以为是你雇了人。”
两人还说着话,就听外面的人朝里面喊话。
“肖老爷、肖太太,你们在家吗,我是常风。”
原来是他,萧显重恍然,他就在奇怪怎么赵氏又来了,昨天他已经跟赵氏说过了,今天何素会在家,她不用再过来帮忙做事,还在她临走时送了许多干果给她,可是赵氏怎么也不肯收,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以后再慢慢找机会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