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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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转过身去, 讪笑着看御帐里的皇帝。

吴德怀心知贺顾武试夺魁,定然是在陛下与长公主的意料之外的,果不其然皇帝面色沉沉, 看着刚从魏世恒背上跳起来的贺顾,目色幽深,若有所思。

一直一语未发的长公主却突然开口道:“赵默,武试你也看完了,可有不公平之处?”

众人这才想起赵秉直那个缺心眼的儿子来, 扭头去看, 只见他仍被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内官架着, 动弹不得, 他脸上神色忽白忽青,之前那股子犯浑的劲儿,此刻却已经散了大半。

赵默嘴唇喏喏,半晌才声如蚊呐的说了一句:“并……并无……”

长公主从帐内长椅上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淡淡道:“见你方才忿忿, 看来的确不知, 为何文试你会不合格, 现下我便告诉你。”

“今日文试之题, 其实并不算难, 一、三、四题,都是三言两语便可论定的, 而你文章, 却通篇浮华词赋,乍一看去,骈四俪六, 对仗平仄倒是工整,只可惜通篇皆是夸夸其谈,文不对题。究其原因,无非是借此掩盖你经学义理,学得不扎实罢了。”

“令尊供职于御史台,我亦读过赵大人的文章,他是个刚直忠正之人,只可惜你未曾学到你父亲一点务实之风,实在叫人失望。”

她这番话说的淡漠从容,那双清寒的眼睛,却看得赵默莫名羞惭。

他面红耳赤,自觉面上过不去,忍不住低声强词夺理:“殿下……殿下不必科考应制,又怎会懂得做文章的学问……”

长公主却轻笑了一声,闭目摇了摇头。

这是贺顾第一次听到她笑。

他远远看着,带着面纱的长公主,侧脸线条略显锋锐,她眉眼轮廓深邃,纤长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面部弧度并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柔和婉约,反而因为线条过于凌厉,带着点令人难以忽视的攻击性。

然而这幅眉眼,此刻在贺小侯爷眼里,衬着长公主那身烈焰一般的红衣,却姝艳的惊心动魄。

长公主就像是雪山之巅,冷潭里盛开的红莲。

她寒气逼人,高高在上,却又美丽的让他忍不住心旌摇荡。

长公主每一根头发丝儿,简直都好像长成了贺小侯爷最爱的模样。

她面纱下的脸,又该好看成什么样呢?

贺小侯爷几乎是抓心挠肝的好奇。

可惜那边的长公主,却不知道他的心思,仍看着赵默淡淡道:“……你方才说,我不应以个人好恶阅卷,但今日,本就是父皇母后替我选婿,我若不选我喜欢的,难道还要选赵大公子喜欢的不成?”

赵默脸色发白,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长公主目色一沉,寒声道:“赵默,你御前失仪,可否知罪?”

两个夹着赵默的内官终于松开了手,他这才跪在了御帐前,对皇帝叩首,声音干涩道:“赵默知罪,请陛下降罪。”

皇帝只得道:“今日你冒犯的是长公主,怎么罚你,还是她说了算吧。”

长公主回头看了皇帝一眼,垂眸道:“既然父皇这么说,那便罚你回赵家闭门思过一个月……让赵大人好好管教儿子吧。”

吴德怀眼力见好,听她话音一落,便立刻让两个内官把赵默给带下去了。

贺顾却还在发呆,他在琢磨刚才长公主那句“不选我喜欢的,难道还要选赵大公子喜欢的”,这么说……

长公主殿下还是欣赏他的文章么?

贺顾心中忍不住一喜。

然而再仔细一想,王沐川、魏世恒、陆归宁的文章她也都喜欢,而且自己,还是在四个人里排最后的,贺顾心中,又忍不住有点不是滋味……

长公主出的题目那么难,她自己却说“其实并不算难”,谈论起文章词赋,更是头头是道,她喜欢的,应当也是王二哥那样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吧……

两辈子了,贺小侯爷心里那坛三十多年的老陈醋,头一次猝不及防的被打翻了。

一时只觉满心满肺,都开始泛起酸来。

“贺世子?”

直到长公主连叫了他三声,贺顾才从神游天外回过神来。

他这才发现长公主不知何时,竟然离他只有不过短短两三步距离了……

而且她还在看他,跟他说话。

贺顾舌头骤然打起了结,半天才磕磕巴巴道:“臣……臣在。”

“今日结果,待我与父皇母后商议之后,自会派人通传,世子且先回去吧。”

贺顾却仍然呆呆看着长公主。

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他好像……

没有长公主殿下高。

长公主这个身高在女子里,也未免太过鹤立鸡群了一点,贺顾站在她面前,竟然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对上她的眼睛——

夭寿啊……

殿下会不会因为这个嫌弃他?

“贺世子?”

长公主见他呆呆愣愣,微微蹙眉又叫了一声。

可惜贺小侯爷的脑子,已经被今日这些他从来没经历,也没体验过的复杂情绪,冲击的有点发懵。

他呆呆道:“臣……臣知道了。”

长公主“嗯”了一声,吴德怀立刻遣了内官,带着他和旁边一直等着的王沐川和陆归宁离开了御苑校场。

眼见着武试结果,分明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可皇帝却始终一言不发,既不给长公主和贺世子赐婚,也不曾言明贺顾胜了,女儿又把刚新鲜出炉的女婿打发走了,皇后终于咂摸出了点不对。

她转头看着皇帝,又看了看回到帐中的长公主,不可置信道:“……我明白了,你们父女两个,合起伙来耍赖是不是?”

皇帝干咳了一声,道:“阿蓉这是说的哪里话,贺世子胜的只是武试,魏家孩子和陆世子的文章也是不错的,具体定下谁,朕觉得,再仔细斟酌斟酌也好……”

皇后道:“陛下还要诳我,瑜儿年纪小不懂事,难道陛下竟也不为女儿着想吗?瑜儿是女子,便是身份再尊贵,也总是要嫁人的,否则等本宫百年之后,瑜儿孤身一人,这宫中谁能护她,谁又能照顾她……”

皇后说到这里,那双原本灵动的美目,眼神却忽然呆呆的顿住了,她口里喃喃的,又重复起了刚才的几句话,神色变得有点呆怔:“这宫中……这宫中,有谁能护她,谁能护的住本宫的瑜儿……瑜儿……”

皇帝和长公主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约而同的面色一变。

果不其然,下一刻,皇后的脸色已然煞白一片,她双目空洞,一把拉住了身侧一个小宫女,再也不复之前模样,神情状若疯狂,尖声道:“瑜儿呢?本宫的瑜儿呢?!”

“本宫的瑜儿在哪里?!”

“陛下!!阿蓉和你的女儿没了,瑜儿没了!”

皇后发起疯来,衣袖乱拂,案上茶盏亦被拂落在地,瓷器摔碎的脆响听起来让人头皮不由得一耸。

皇帝想上前拉皇后,却被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内官拦住了。

“陛下,保重圣体,长公主殿下在呢。”

长公主果然立即两步上前,蹲在了皇后面前,她一把拉住了皇后不住乱动的手,沉声道:“母后,母后清醒一些,儿臣没事,儿臣在这里,儿臣在母后膝下。”

陈皇后呆了呆,这才低下头目光怔怔的看着她,道:“你……你是本宫的瑜儿……?”

长公主拉过她的手抚在自己面上,轻声道:“是儿臣,儿臣是母后的瑜儿,母后不认得了吗?”

陈皇后的手在他颊畔颤抖着,一点点把长公主的额发拨开,轻轻抚着孩儿的眉眼,半晌她才带着点泣音道:“是……你是本宫的瑜儿,本宫的瑜儿没事,瑜儿还在……本宫的瑜儿还在……”

一边说着,一边又哭又笑的把长公主揽进了怀里。

皇帝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酸涩,鼻头一阵发酸,猛地转过头去仰起了下巴,硬生生把眼眶里温热的液体憋了回去。

他站起身来,道:“朕出去走走,吴德怀。”

吴德怀连忙跪下应道:“老奴在。”

“好好照顾皇后,今日的事朕不要传出去一丝一毫,该怎么做,你心中清楚。”

吴德怀忙道:“老奴知晓。”

皇帝踱步出了御帐,长公主却趁着皇后抱着他不备,在她颈后轻轻一击,皇后这才眼白一翻,软软的倒在了他怀里。

“去芷阳宫请李嬷嬷来。”又侧目对兰疏道,“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兰疏颔首应是,立刻转身去了。

长公主这才把皇后交给了旁边的宫人,沿着刚才皇帝离开的路跟了上去。

皇帝果然没走远,出了校场,是御苑中一处小花园。

皇帝背对着来时的方向,站在一株桃花树下,不知在想什么,王内官垂首跟在他身后,见了跟过来的长公主,轻声唤了一句:“殿下。”

皇帝背影一顿,转过身来看到长公主,却似乎并不意外,他那张布满了细纹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些愧色。

王内官立即很有眼色的退远了。

皇帝嘴唇颤了颤,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珩儿……”

“朕对不起你母后,也对不起你。”

“你可怨朕么?”

那时他和长公主的婚事黄了以后,便再没听过公主的消息,她似乎一生未嫁,长公主的死,如今想来,十有八九……是太子的手笔。

贺顾在马车上微微紧了紧牙关。

看来这一世,便是他不愿,但完全不掺和夺嫡之争,却也不行。

尽管这一回太子没了他贺顾,却也难保太子就找不到李顾、王顾。

毕竟……

从龙之功,乃为人臣子头一等大功,他虽然知道太子是个什么人,别人却不知道。

而太子身后的陈家,想必也不会轻易看着太子失势。

若他坐视不理,便是在赌,赌这一世没了他,太子便无法像上辈子那样坐上皇位,诚然他赌赢的概率很大,可万一……万一赌输了呢?

万一太子又坐上了皇位呢?

贺顾忍不住悚然一惊。

据他所知,已逝的元皇后,和太子的亲舅舅陈元甫陈大人,才是亲生兄妹,太子对继皇后这个姨母兼继母,不但没有一丝亲情,甚至似乎还颇为怨恨。

否则上一世,太子登基后,继皇后也不会那般不明不白的死在后宫之中了。

若太子再次登基,难道这次,他就会放过皇后娘娘和她两个孩儿了吗?

长公主殿下怎么办?

上一世他们不曾相逢,长公主殿下落得那般凄惨下场……她一介弱质女流,被太子逼死时,可曾受辱……?

她是陛下最爱重的嫡女,性子又那般清冷孤傲,若是临死前……还要受辱,该是何等绝望……

贺小侯爷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快要窒息了。

这一世有他在,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覆辙。

谁做将来的皇帝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太子。

三皇子就不必说了,虽然当初只是短短两日相交,贺顾也能看出来,若非那幅孱弱病体,他的心胸、才学,无一不在太子之上。

即便是人人都说小肚鸡肠的二皇子,在夺位时,尚且还有许多次的不忍心,得势时,也从未对宫中的陈皇后下过杀手。

这兄弟三人中,最狠心的不是老二、不是老三,反而是那个朝臣们交口称赞,纷纷夸他仁厚贤德的太子。

贺顾心中,将来坐上皇位最好的人选,当然是三皇子,不仅因为他是长公主的亲弟弟,更因为前一世那短短的一面之缘。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贺顾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

……是了,他既然有心帮舅舅言颂调养身体,为何就不能帮帮金陵的三皇子呢?

只要三皇子的身体能好起来,万事不是就都大有可为了么!

至于刚才王二哥问他的,若是陛下不把长公主许配给他,他该怎么办……

反正上一世他们没成婚,长公主也没嫁人,若是他日后能帮三皇子登上帝位,到时候软磨硬泡,他什么都不要,只求娶三皇子的姐姐……这也不过分吧?

贺顾挠了挠下巴。

毕竟太|祖高祖年间,宫中不还总把公主们,许配给功臣之家的子孙,不论年貌么?那他这请求,既然有旧例,便也不算唐突了。

毕竟上辈子,恪王殿下还说什么“今日之恩,永世不忘”,显然是个十分知恩图报的人咧。

贺顾越想越高兴,征野叫了他半天,也没反应,只见他满脸傻笑,不知道在乐什么,不由得有些无奈,伸手摇了摇贺顾肩膀,道:“爷,到家了!”

贺顾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就着车厢里的小窗往外看了看。

……还真到了啊?

他收了思绪,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就见侯府门前,等着一众人——

贺老头,万姝儿,贺诚,贺容竟然都在。

贺顾被唬了一跳。

怎么一家子都在等他???

贺南丰见他跳下马车,立刻几步上前,神情焦灼道:“如何了?”

万氏也问:“可还顺意么?”

贺诚脸上愧忧交加,小声嗫嚅:“大哥,你……你没选上吧?”

贺容小脸皱成一团,急吼吼问:“大哥你不用做驸马了叭?”

贺顾:“……”

显然今日,选驸马的虽是贺小侯爷,最急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这一大家子人。

贺顾觉得,除了不安好心的万氏,贺家一家人应该都在殷切的盼望着、期望着——

可千万别选上啊!

他干咳一声,道:“殿前对答尚可,文试平平,勉强合格,武试夺魁。”

贺老侯爷愣道:“什么?考这么多?”

贺顾道:“是啊。”

万氏也忙问:“那陛下可曾定下你了?”

贺顾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那也没有……倒叫夫人替我急坏了。”

贺南丰看了万氏一眼,皱眉道:“你怎么还在打这主意?我不是同你说过,顾儿选不上,对咱们家是好事了么?”

万氏忙道:“妾身并未那般想,只是担心顾儿罢了……”

贺南丰摇头,叹了句:“后宅妇人,过于短视。”

心中却想起了过世的嫡妻言大小姐。

只得暗叹了口气,心道眉若虽也是女子,却不似姝儿这般……

也是……姝儿虽然美貌,毕竟总还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读过几本书,算算帐、管管家,这种琐事还能做做,但真到大事上,比不了原配发妻,也是意料之中。

皱了皱眉,又想起一事来——

可千万不能叫诚儿学得和他娘一样目光短浅。

短短几天之内,万氏已被一向宠爱她的贺老侯爷,说了两回重话,不由得嘴唇喏喏,不敢吱声了。

贺顾总算是看出来了。

贺南丰虽然宠爱万氏,但更看重的,却还是长阳侯府的前程。

上辈子贺老头没准是替他推过这门婚事的,只是他这亲爹是个铁嘴公鸡,断然不会主动告诉他,他自己也不曾问过。

……重生后心态改换,倒是看到了许多以前不曾看到的事。

贺顾顿了顿,道:“陛下的旨意还没下来,到底将长公主殿下赐婚给谁,我也摸不准,还是先等着吧。”

他心中既有了陛下不赐婚,以后也能娶到长公主的办法,顿时心不慌了、气也不喘了。

贺南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差点怀疑起,那日这混小子在马车上,说他看上了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就为了气自己了。

贺顾脚步一顿:“对了,还有件事。”

贺南丰问:“什么事?”

贺顾道:“先进屋吧,正好夫人也在。”

他回头笑着看了万姝儿一眼,只看得万氏心中发毛。

“还请夫人也一同来正堂。”

万氏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祥预感。

不知为什么,自从这趟贺老侯爷从承河回来……她简直就像走了背点儿。

当初,怂恿侯爷带着这个小孽种去承河,便是想着承河是个不毛之地,又有那么多丧心病狂的逆贼,叫他同去,刀剑无眼,万一小孽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日后岂不省事?

就算没事,想想这小孽种在那鸟不拉屎的边陲之地,平白受一顿折腾,也叫她心中快活。

果不其然,她一吹枕头风,说贺顾也快十六了,机会难得,若不跟着父亲一同去历练一回,岂不可惜?

侯爷只稍稍一沉吟,便立马允了。

谁成想,贺顾一趟承河之行,屁事没有,也便罢了,听说那日他跟着侯爷进宫,竟然还因为平乱之功,在圣上面前露了脸,得了嘉奖??

万姝儿这才忽然开始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再加上前日,贺诚怒气冲冲的来质问她,为何要把贺顾八字递进宫去,万姝儿这才从贺诚嘴里得知了一件事。

原来自先帝惠和年间起,本朝公主出嫁,便有了个新定例——

驸马尚主,成婚后公主与驸马的辈分,便在家中一起提一辈,这本是先帝心疼那时出嫁的仪清公主,怕女儿日后在婆家被立规矩为难,才会如此。

本朝开国多年,裴家出来的皇帝们有个特点,便是护短且犟,有那护着一个男人做了几十年皇后的高祖珠玉在前,先帝毕竟只是爱女情切了些,大臣们思来想去,觉得反正也就驸马家倒霉,日后千万别叫自家儿郎做驸马也就是了。

便不再反对,这规矩也沿袭至今。

但万姝儿可不知道这些,她听贺诚提及这规矩时,简直不可置信。

这才惊觉,若是真叫贺顾跟着公主提了一辈,日后,他岂不要在自己面前翻了天去?

万姝儿被贺老侯爷一顿凶,其实很冤枉,至少刚才,她也是同贺家一家人一齐盼望着——

陛下、娘娘、长公主殿下……

你们可千万不能看上贺顾这个小兔崽子啊!

初春三月,御苑中绯色桃花开了满树。

落英缤纷,芳华如醉。

树下的皇帝和长公主之间,却维持了许久无声的静默。

半晌,长公主才垂眸道:“儿臣岂敢。”

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

“朕不是问你敢不敢,朕是问你……有没有?”

“……”

“……父皇身为九五至尊、天下共主,需要顾及思量之事良多,便是疏忽间力有不逮,亦非您所愿,儿臣明白父皇的难处,并不曾心生怨怼。”

皇帝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良久,最后只道:“你不必安慰朕,当初你皇姐和你母后的事……说到底,是朕太过疏忽……如今她这幅样子……也是因着朕的不是。”

“珩儿……你是朕的孩子里最懂事的,却也是朕最对不住的,当初若不是你急中生智……你母后如今……如今……”

皇帝说到这里,嗓音干涩到几乎难以为继,那张本来只是生了细密皱纹的脸,却像是骤然间老了十多岁。

“当初之事已过去多年,父皇不必如此介怀。”

“朕如何能不介怀?”

皇帝忽然剧烈的咳了两声,他伸手扶住了树干,低声道,“你本是朕的三个儿子里,最聪慧、天资最高、也最懂事的那个,却因朕之过,受了这许多年的委屈,若非有你母后和皇姐之事,你又何须……”

“儿臣并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只要母后凤体安康,能侍奉父皇母后膝下,儿臣已觉满足,亦从未生过一丝一毫怨怼之心。”

皇帝听了他的话,叹道:“……你是个淳孝的孩子,朕又何尝不知?”

“但你毕竟不是女儿身,也不可能做一辈子你姐姐的替身,总有一日……”

长公主沉声道:“儿臣跟着父皇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母后的病,太医院调养多年,直到近年,才稍好一些,可昨晚与今日,却又接连发病,想来多半是因为忧心儿臣的婚事,才会如此,若再这样下去,儿臣实在心中难安。”

“这些年来母后安排的婚事,父皇已替儿臣推拒过多次,然则几次三番下来,母后却始终不曾释怀,至今还在挂心于此。

“既如此,倒不如遂了母后的心愿……成婚吧。”

皇帝彻底被他这番话搞得愣住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瞳孔微微放大,喝道:“你这傻孩子,瞎说什么胡话?!你与他们同为男子,如何成婚?”

“前朝的仪清公主,被先帝指婚于文英殿大学士刘崇之子刘茂,公主不喜刘茂,二人成婚多年,始终未曾同榻而眠,更无子嗣,也一样相敬如宾到老了。”

“儿臣与驸马,只需如此,并非什么难事。”

皇帝嘴唇颤了颤,道:“这怎么行……你们两个男子,若真如此……子嗣又该怎么办?”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道:“让他纳妾便是了,妾室自然会为驸马留下子嗣,不会叫他家中绝后。”

皇帝低声喝道:“朕说的不是驸马!是你!”

“……”

“父皇有大哥、二哥,二位兄长都能为皇室留下子息,总不会缺我一个,但母后……她如今却只有儿臣一个孩子了,还请父皇允准儿臣所求。”

皇帝听了他的话,胸膛急促起伏,半晌才闭目,低叹道:“造孽,造孽啊……”

“……还请父皇允准。”

皇帝猛然睁开了眼定定看着长公主,他目色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十分幽深:“朕问你,你就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你大哥虽是元后所出,可你与他同为朕的嫡子,如今他主位东宫,你却可能连自己的子嗣也留不下……你便真的不曾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心吗?”

长公主跪下,对皇帝叩了个头,抬起头来定定道:“父皇圣裁,皇兄是父皇亲自册封的储君,多年来皇兄贤德有目共睹,满朝文武亦对皇兄交口称赞,儿臣既不曾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

与此同时,贺顾与王沐川,陆归宁刚刚踏出宫门。

同带他们出来的内官稍作寒暄答谢,看着他们转身回去。

三人站在宫门前,陆归宁朝贺顾抱拳道:“今日校场上贺贤弟风采,真叫人一见之下难以忘俗,还要恭喜贤弟武试夺魁,想来不日长阳候府便能接到陛下赐婚的圣旨了。”

贺顾心中飘飘然,索性也不惺惺作态的谦虚了,十分大方的灿然一笑,抱拳回以一礼,道:“同喜同喜,回头一定请陆兄喝喜酒。”

王沐川:“……”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由得开始思考半个时辰前,这两个人还在校场相争,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了。

他凉凉看了这二人一眼,道:“陆兄似乎对驸马之位,不甚有意?”

陆归宁哈哈一笑:“叫王二公子看出来了,我本也是收到了皇后娘娘的帖子,想到殿下之前定下的亲事俱都没能成,一时好奇心起,就想来看看,长公主殿下究竟长成了副什么模样。”

贺顾听得眉头一皱,刚才还抱拳的手骤然收了回去,冷道:“殿下自然是风华绝代,一等一的美人了,之前那些个退婚的,是他们自己有眼无珠,与殿下的相貌有什么关系?”

陆归宁刚才还看他笑容满面,也不知他说错了什么话,这长阳侯府的小侯爷突然就黑了脸,将他好一顿怼,一时也十分摸不着头脑。

只得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的干笑道:“自然,自然,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自然风华绝代,呃……陆某家中父母还在等,与二位既不同路,便先告辞了。”

王沐川点头,贺顾却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声,道:“不送。”

便看着陆归宁爬上马车走了。

长阳候府和王家在一条街上,只隔了一堵墙,贺顾便索性邀了王沐川同乘马车一道回去。

侯府马车十分宽敞,內厢便是坐了贺顾、王沐川、征野三人,却也并不拥挤。

马车一跑起来,征野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贺顾咽了口唾沫,问道:“爷,今日怎么样了?”

贺顾笑的得意,一时也顾不上王二哥在边上,答道:“当然十拿九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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