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祁雅坐在父亲临走前的那间重症监护室里,里面所有的仪器都关闭了,唯一的光亮来自于窗外的灯光,唯一的声音是墙上壁钟的滴答声。
祁雅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动不动,就像一尊玉石雕刻的精致美人,直到腿关节都有些麻木了,才缓缓站起来,掌心摩挲过父亲躺过的床,而后走出了医院。
城市的霓虹彩灯,反射在巨大都市的无数大厦玻璃上。
上海优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未来的高速发展,无数擎天大厦在最短的时间里拔地而起。
这座地皮价格在全世界都名列前茅的城市,挡不住人们逐利而来。
可是再贵的土地,依旧上演着所有地方都在发生的喜怒哀乐。
又有哪一寸土壤,不曾上演人间悲剧。
位于市中心的人们永远看不到地平线,太阳也永远都是从无数高楼的楼顶升起和落下的。
夜幕之上,不知道是不是城市的霓虹太惹眼,墨色的天空甚至看不到几颗明显的星星。
祁雅麻木的走出医院,忽而在楼梯下方的栏杆处,看到一个青年似的修长人影斜靠着,医院大门的灯光只照亮了他一般侧脸,另一半脸庞依旧淹没在晦暗的夜色里。
即使是这么久没见,祁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纤尘。
纤尘也看到了她出来,背部离开了栏杆,站直了身体,侧目看过来。
祁雅只是脚步一顿,而后步履如常的走过去。
走近了她才发现,纤尘手上闪着的猩红色火光,其实是香烟在一点一点的燃烧,他脚下还有一地的烟头,看得出来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纤尘掐灭香烟,望着祁雅,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是很久没见了,不算那一次纤尘在训练基地无意间看到她,约莫有大半年了。
祁雅没什么变化,倒是纤尘,长高了,也清瘦了不少,衣架子一般的身体包裹在一身黑色的风衣里,浑身上下都看不出来是当年那个单手撑着车门,跳上跑车的狼狈少年。
他这段时间,和祁雅印象中那个纤尘完全不一样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意气少年,嘴角带着擦伤却说着“单方面被围殴而已”的无所谓态度,他在比赛场上更像是一个发光体。
现在那些少年人该有的轻狂活力却看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沉敛的不动声色,只有在目光中,细看之下才会发现有情绪的端倪。
本来不应该这么想,祁雅还是不可控的想到了同样沉敛稳重的父亲。
然而那个会笑着和她说“你看星沉都有男朋友了,你一点出息都没有,什么时候给我带个男人回来?”的父亲,现在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太平间,无法再看一眼这人世。
两人就此永远的阴阳相隔。
在知道父亲白血病晚期只能保守治疗的时候她没有哭。
家里那些人虎视眈眈的压力压在她身上无法喘气的时候她也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