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起恶风生。

史万山的胸中含着一口气，心说那欧阳老道和王爷把这个韩彬说神了。什么四计破千军，走马战玉清，文韬武略如同关公在世，今日一见发现也没什么了不起。我现在就把这姓韩的砸死在两军阵前，到时去王爷面报功，人前显胜傲里夺尊。

史万山心里盘算着，这对双锤挂定风声，刚要向下砸，冷不丁觉得脑后一点寒芒。史万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身体本能的想旁边那么一闪，一支冷月箭贴着他的头皮划了过去，正把这小子的盔樱射掉了。

这一箭虽然没射着史万山却把这小子吓得够呛，正所谓大将军不怕千军就怕寸铁，这一冷月箭给他射脑袋上，还不直接给他扎成天线宝宝？

趁着史万山一愣神的功夫，韩彬手下的几个军官赶紧冲上去，把老韩连人带马拉了回来，韩彬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趴在马背上嘴里一个劲的泛着血沫子。

史万山一看煮熟的鸭子飞了，气的哇哇暴叫，把手中的擂鼓瓮金锤狠狠的一碰喝到：“无耻狂徒，敢暗箭伤人，不敢现身么！”

他声还没落呢，就听到东北方向一个小孩磕磕巴巴的声音：“我说……你个……大老黑咋呼什么……你灵爷……我不……不是在这呢……么。”

史万山收双锤，拢目光朝着东北方向看去，隐约间中浓烟之中走出一哨人马，为首是三匹高头大马，中间那匹灰棕马上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年轻人旁边一边骑坐这一个小孩，左边这个小孩手里拎着一张素白冷月弓。

正是王守仁和铁家兄弟。

史万山眯着眼睛，扫了这三个人几眼，把嘴一撇，用锤头指着铁灵问道：“娃娃，刚才是你拿冷箭射我。”

“你放……放屁……”

铁灵催马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放……放箭的时候，明……明明喊了一嗓子，怎么能说是冷……冷箭呢！”

“一派胡言！”

史万山一挥锤说道：“若不是某家经验丰富，察觉身后恶风不善躲了一下，这一箭就让你射死了！”

“你……你听我说完啊。”

铁灵晃着脑袋说道：“我……我是喊了一嗓子……不过我这嘴……嘴磕巴，声……没出去，箭……先出……出去了。”

史万山听铁灵说话那叫一个费劲，心说军师交代的清楚，要速战速，所以不再跟三人多搭话，横手中的大锤，朝着铁灵就冲了过来。

王守仁一拍铁灵的肩膀，朝着他微微一点头。铁灵马上一挥，右手一提马的缰绳，左手从腰间抽出一字墨龙尾，摇鞭子来战史万山。

两人锤鞭并举战在一起，史万山这才大吃了一惊。本以为来将是个小孩，是韩彬攒鸡毛凑掸子叫来的援兵，估计自己一锤就拨拉倒了。万没想到这员小将鞭法惊奇，这条长鞭神出鬼没，忽前就后忽左就右，打得史万山头晕眼花，好悬没给他晃吐了。而且史万山打仗凭借的是这把子力气，结果对铁灵这条鞭根本使不上劲，这条软鞭好像游龙一般为这自己的脑袋转圈圈。一个没留神，让小铁灵一鞭正抽到左肩膀上，史万山惨叫一声，就觉得左臂一阵剧痛，左手的锤就抓不住了，撒手扔在了地上。

史万山一咬牙，心说不好，今天遇上刺头了，赶紧一搏马转身刚想跑，铁灵双脚一踩马的飞虎鞍，身子腾空而起，抄手一挥鞭，一字墨龙尾的鞭头正缠在史万山的脖子上。铁灵一咬牙，单臂一较力，喊了一声：“你给我下来把！”

史万山也不是吃素的，关键时刻还要展示自己阳刚的一面，使劲一股腮帮子喊道：“我就不下来！”

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却很诚实。

史万山身体在马上一摘歪，直接被铁灵从马背上扯了下来，大脸朝地摔了个狗吃屎。铁灵把手中的一字墨龙尾一晃，喝到：“绑了！”

身后的官兵不容分说，冲上来摁肩膀踹屁股就把史万山困的跟个粽子一样。

王守仁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圈史万山，然后翻身下马走到他的近前，还是一副邻家王叔叔的和蔼形象，搓着手问到：“这位壮士怎么称呼啊？”

史万山被铁灵勒的七荤八素，神志都有些不清了，满眼冒金灯，一看王守仁的亲切形象，还以为见了地府的白无常呢，吓得浑身直哆嗦。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噘着嘴说道：“我乃是安化王殿前将军，小翼德史万山！”

“史将军……”

王守仁乐呵呵的一点头说道：“不知道您在这阵中把守的是哪个门呢？”

“哼。”

史万山白了王守仁一眼把小脖子一梗，瞪着眼睛一副“小爷我就不说有种你弄死我“的表情。

王守仁微微一笑，回头瞟了一眼铁家兄弟和几个随从，然后朝着铁葵一挥手说道：“葵儿，把你的软皮靴脱下来给我。”

铁葵楞了一下，然后弯腰把自己的猪皮软靴脱了下来，递给王守仁。

老王拎着靴子一步三晃的来到史万山面前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铁将军可认识一位叫赵桐的将军。”

中军侍郎赵桐……

史万山眨了眨眼睛，哑这嗓子说道：“此人去玉青山下书信，一去袅无音讯，你提他做什么……”

王守仁把铁葵的软皮靴扔在史万山，淡淡的说道：“来见见你的老朋友。”

“这鞋是……”

史万山看着地上的靴子，双眼慢慢充盈起一层血丝。

“王某此生最看中忠节之人，既然赵桐宁愿死都不愿意泄露安化王谋反，那我便成全了他的烈士之名。”

“你把他……把他……”

史万山张着嘴，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守仁的双眼，仿佛看着一个吃人的怪物。

王守仁的脸色阴沉的如同死水一般，他把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然后凑到史万山近前说道：“人死之后，皮肤也会马上松弛，那样做出来的皮具就太不美观。所以我们要趁着人还未烟气之前，就扒光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王守仁说完这句话以后，自己的都觉得后背呼呼地冒凉气。他努力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装出一副嗜血阴冷的模样，伸出手在史万山的大黑脸上抚摸了一下。

史万山只觉得全身如同过电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做一团。低头再看，自己的裤子早已湿成了一片，嘴角抽搐的念叨着：“杀了我……求求你快杀了我。”

“那好……”

王守仁一抿嘴说道：“我再问一遍，你现在身守何阵，在何方位。”

史万山的精神防线已经完全被王守仁摧毁了，他低着脑袋，嘴里喃喃的念到着“正南……天伤杜门……正南……天伤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