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兔在草木中竖起双耳聆听凤溪间草木动荡,不远处的草窝之中一条信蛇沉沉的吐着红信,暗冷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前方的猎物。半空之中雄鹰盘旋,微曲的双爪兴奋的有些抽搐。而在密林之中,沉稳的猎人早已拉开弓箭,寒芒的箭锋映衬出点点猩红……
武定边很清楚,自己不是猎人,亦不是老鹰,甚至连那只蜷缩的毒蛇都不算,他就是林中那只弱小的丘兔,他可以清楚的听到毒蛇“丝丝”的吐着毒信,老鹰焦灼的扑扇着翅膀,猎人低沉的呼吸。
但是他不得不向前,不得不奔跑,也许只有竭力的奔跑,才能换得一线生机。
出征之前,王守仁在他耳边的低语:“一战若开,四面皆伏,孤立无援,两个时辰若能保全性命,便是胜利!”
他很清楚,他是诱饵……
西徐湾那边炮声已然沉寂了许久,龙凤林众人作为第一批诱饵,也许已经被全部歼灭,自己的处境,只会比他们更加艰难……
思绪之间,马蹄已经踏过桃谷道,四周的山围静的出奇,似乎偶尔传来的雀鸣也被人压住了嗓子。
“全军备战!”
武定边将长刀举过头顶,身后的五百名军师各自以重盾护身,手握长枪小心向前。
“嗖!”
一声冽响划破天际……
紧接着四面山林之中刹那之间卷起无数旗帜,不远的土丘之上,有一员大将手捏着令旗,高声喝到:“放箭!”
箭如锋芒,扑袭而下。
武定边本就提着一口气,一看空中射出响箭,马上高声喝到:“重盾护阵!”
然后自己翻身下马,躲到重盾之后。
一串箭矢射下,武定边军中并没有什么伤亡。
但凡通晓兵理之人都应该清楚,此地地势高坡并不险峻,只能以弓箭设伏。若武定边再往前走上一里地左右,便有高耸的山线,可以用滚木雷石杀伤力更大。
敌人在此设伏,说明主将并不是真的想跟武定边动手,看来刚才指挥放箭的将领便是欧阳达。
武定边猫身在重盾后面,压沉着嗓音说道:“中军将何在?”
“末将在!”
中军将手扶着盔樱来到武定边近前说道:“将军吩咐!”
武定边挥手说道“:你甩二百将士从左侧围剿山隘上的伏兵,记住,杀声大而不见血!”
“这……是!”
中军将迟疑了一下,点头领令,带人绕过盾阵,围剿左岭。
武定边深吸了一口气喝到:“全军听令,压着阵脚,往敌军主将处逼近!”
欧阳达俯身在山隘后面,眯着眼睛瞅了半天。
就见土丘后面,一队步兵以重盾护阵,正朝着自己压来,而自己的右侧山头似乎也传来喊杀。
“娘的,怎么还分兵呢!”
欧阳达咬了咬嘴唇,心说爷爷专门在此设伏,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我不是有心要打,这王守仁不会派了个二杆子来跟我玩命吧!
“来人……来人!”
欧阳达点手招呼,叫来一名军兵问道:“地方主将是谁,看得清么?”
军兵用手扶着盔樱说道:“看不太清,好像是一个扎猛的汉子,全身盔甲装备,手中拿着一柄长刀。”
全身盔甲,身材扎猛?
欧阳达闭着眼睛把王守仁军中的将领回忆了一遍一咬牙说道:“武定边!他奶奶的,还真是个二杆子!”
听说这家伙性如烈火,发起疯来连王守仁都砍,这要是让他压阵过来还不把我活剥了!
“放箭,别让敌兵压过来!”
欧阳达挽着袖子说道:“让中军官带人去给我搬些大石头来,如果敌军靠近,就给我用石头砸!”
旁边的军兵一抹嘴说道:“将军,我军的兵力是匪兵的几倍,不如让兄弟们杀下去,打他个片甲不留!”
这位军兵一说这话,旁边的士兵也都扭头盯着欧阳达。
两千打五百,你这个战略也有点太怂了吧!
咳……
欧阳达干咳了一声,一拍大腿说道:“你们懂个屁!那姓武的乃是山林的野人出身,生吃人肉的不带眨眼的,手下的军兵更是一群野兽,听说这些玩意力大无穷,有的甚至刀枪不入,你们不怕死就下去跟他们比划比划,老子的性命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这……”
主帅带头动摇军心,手心的军兵也一个个慌了神,缩着脑袋盯着前面的一方兵众。
欧阳达心里清楚,王守仁和韩智睿一个赛着一个不是省油的灯,恐怕自己这颗萤火,用到他俩的手里,要撩起一大片火海了。
桃谷·高岭阵
“信花枪”独孤木手握着枪杆,低头审视着山图。
有传令官疾跑来到军帐,抱拳施礼说道:“独孤将军,欧阳达已于敌军在前岗交锋,我军是否驰援?”
独孤木不紧不慢的抬了抬眼皮问道:“敌军有多少人?”
传令官回道:“重步兵五百余人!”
“哼……”
独孤木冷笑一声说道:“果不出门主所料,敌军想以小众人马诱我入伏。”
“信花枪”将手中的长枪放在一旁的兵器架上,背着手说道:“就让欧阳达陪着鱼饵好好耍耍,我军按兵不动。”
“可是……”
传令官一愣神,却没有多说什么。
独孤木走上前拍了拍传令官的肩膀,用手一指旁边计时的熏香说道:“欧阳达率军两千人,埋伏袭击,若是在两柱香的时间连着五百步兵都歼灭不了,那真是让人可发一笑!”
“将军……”
中军官顿了顿说道:“主帅的意思,是让我军……”
“我知道……”
独孤木一摆手打断了传令官说道:“就让欧阳达跟这只‘小蝉’,好好斗一斗,等这炷香烧完之后,我自然会出兵引出王守仁那只‘肥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