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钰宫外。
“太后宫中婢女却以太后身体不适,避而不见,本宫也无可奈何。”
青叶说:“太后身体不适?我家娘娘定还在景钰宫,若是去了别处,为何至今未归。”
杨妃低下头自言自语:“难不成太后趁陛下外出,私下除掉她?”
“什么?太后真会这么做吗?那该怎么办?”青叶一时慌乱无措,她担忧太后会对娘娘不利,但没敢想朝那方面想。杨妃的一句话点痛了她,越发觉得心慌不安。
杨妃方悟,淡定的说道:“方才那位婢女言辞闪烁,似乎很不希望本宫进去。况且本宫昨日下午在御花园里看见太后闲来漫步,精神甚好,容光焕发,怎么今日就突然患病不适呢。着实可疑,所以不免惹人揣测一二。”
“陛下去净宁寺为国祈福,傍晚至归,这样,你速去前往睿王府,让睿王进宫。他和荼昭仪有义兄妹之情,必会相助,本宫就在景钰宫外等着,伺机而动。这是本宫的令牌,拿此便可出宫,倒希望是我们多虑了。”
青叶感激的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多谢杨妃娘娘相助。”
青叶忙不迭地奔回兰蕙宫,路上看到顾凡在巡逻,便急忙上前说道。顾凡惊慌失色,急不可耐:“我去太后宫中把昭仪带回来!”
她拉住他,忙说:“不可以,景钰宫岂是说闯就能随意进的,你身体矫健,你拿着这个令牌快马加鞭速去净宁寺告知陛下危情。我会叫李德前往睿王府,你们一同出宫。”
她吩咐身旁的奴婢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了荼蘼面前。
她厉色阴笑道:“这是断肠草制成的毒药,你自行了结吧!”
荼蘼手中拿着白色小药瓶,思忖了一下,道:“太后觉得臣妾会甘愿服下这毒药吗?”
太后嘲笑两声:“事已至此,你还以为自己能逃得此劫吗?已由不得你!你死后哀家则以你对哀家多番不敬,祸乱朝纲为罪名,昭告天下。所以哀家赐死你,也甚合情理。”
她清笑而过:“太后只是出于私心想除掉臣妾,臣妾若死,陛下必是伤心欲绝,太后不怕伤了您和陛下的母子情分吗?”
“哀家宁愿伤了母子情分,也要对你杀之已绝后患,以求心安。”
她感叹道:“时间是一副最好的良药,能让人忘记伤痛,所以陛下即使对你一时无法忘怀,对哀家耿耿于怀又如何?日子久了,就会过往释怀。母子情分以后也可借机慢慢修复回来,而人死了就再也不存在了。”
“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一些情让人永生难忘,而破裂的东西即使修复完好无损,也会有裂痕存在,无法恢复如初。”
太后凛冽的说道:“死到临头了,你以为哀家还会受你言语蛊惑吗?荼昭仪心性傲然,想必无需哀家亲自动手了吧!也算是让你有尊严的离去,不失气节。”
“臣妾真的不知道做了什么,能让太后如此冷绝,以至于不得不下狠手。臣妾此刻就像即将消失的流星,回想这短暂的一生,也只有幼时在爹娘的爱护下快乐无忧的长大。”
“而成年后的生活步步艰难险阻,更是亲眼目睹爹娘惨死的情景,何等绞心裂肺,痛不能言。之后又被当作物品辗转变卖,时常遭到恶人们的鞭打。”
睿王府并不远,司徒玄霜听到消息后,大叫:“不好,太后要对她不利。”话音未落,便火急火燎的前往皇宫。
荼蘼满脸诚恳凄婉的望向太后,她知道太后虽行事狠厉,但并未铁石心肠,心狠手辣。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难免会动恻隐之心,心生动容之情。
太后见他一脸凄容,悲凉,眉梢稍微舒展几瞬,而后便消失了。她极力收紧自己的怜悯之心,想:“已经到了这一刻,万不能被她一时蒙混过去,决不能动摇心志。哼,她现在只是在拼命的拖延时间,想求得一丝生机。
“荼昭仪是不是想拖延时间,等到陛下能及时赶回来相救?”她厉笑一声:“那只能痴心妄想了,无济于事,陛下傍晚方归,这个时辰是不可能回来。”
“既然你不识时务,哀家还是帮你一把,嬷嬷快去!”她吩咐身旁的嬷嬷前去强行了断荼昭仪,她怕眼前这个女人故意拖延时间,想出什么幺蛾子,万一横生出风波变故就不妙了。
“不用,”她强力推开了嬷嬷。事已至此,太后的心意已无法挽回,她也不再企盼逃脱生天,只能听天由命,全凭天意安排。
荼蘼毅然决然道:“臣妾的生死只在太后的一念之间,既无法撼动,臣妾自然不想假手于人。但臣妾有两个心愿,希望死后将其尸体送往南海处埋葬,也算落叶归根。”
太后偏过脸,淡淡道:“哀家允了。”
“还有,臣妾已把兰蕙宫当作温暖的家了,服毒后,即刻送回兰蕙宫,在那里再感受最后一丝人世温暖。不然臣妾定会死不瞑目,成为孤魂游鬼徘徊世间,这最后的心愿,希望太后善心准许。”最后一句话,听者不免有些脊背发怵,荼蘼意指若不能让她得尝心愿,那么太后也难以夜夜安眠。
“好吧!将死之时,其人也悲,哀家念你身世可怜,大发慈悲也准了。”
“谢太后善德隆恩!”
她荼靡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缓缓的打开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放在手心,她脑海里瞬间闪过这十八年生活过了点滴时光,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面庞仿佛重现在她的眼前,犹如海市蜃楼,遥不可及。
她想:“我死后,陛下,顾凡,青叶和李德他们定会百般伤心难过,陛下,我走了,来世再报答你的恩情,顾凡哥哥,你要保重。”
她听见窗外喜鹊吱吱呀呀哀嚎的鸣叫,似乎是对人们诉说着它的不幸。但是没有人能听懂它的悲哀,因为它发现它的鸣叫没有人会在意,万事万物并没有因它而刻意改变什么状态。于是它只能自言自语,自己苦恼,自己释放,自己消化。
荼蘼一脸慷慨就义,抬头大声道:“爹,娘,阿鸾来陪你们了!”她倒在了地上,一脸平和的神情。
此时,司徒皓轩得到消息后,放下一切事宜,与顾凡一同纵马扬鞭,快如箭步一般赶回去。他不停的说:“荼蘼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你千万不能有事!”
杨妃和青叶一直在景钰宫外等候着,青叶之前嘱咐咐过兰蕙宫的几个婢女,要是娘娘回宫就即刻来通知她。可眼看这么长时间过去,依旧没有讯息传来,青叶的右眼皮不觉的跳动几下,更加让她慌恐。
两个奴才用架子把荼蘼抬出了出来,欲送往兰蕙宫。
青叶又察觉到有了动静,她和杨妃便匆忙赶了过去探看。这一看,吓得青叶失声大叫:“娘娘。”
杨妃问道:“怎么回事?”
“太后下令赐死,令其送往兰蕙宫,没有太后命令,不准召太医医治。”
青叶哭着,不停晃动荼蘼的身子,“娘娘,不要吓荼蘼,你快活过来。”
“青叶你不要摇晃你家娘娘身子。”杨妃及时说道,再还未确定生死时,摇晃病人身子,对病人是极为不利的。
睿王如疾风一般赶来,见此情形,心凉了半截,对奴才们厉声喝道:“你们下去,荼昭仪交给本王了!”说着就把她抱了起来,急忙跑往兰蕙宫。
身后的奴才仍不忘说着:“太后赐死,不准医治!”
司徒玄霜哪里听得进去他们的话,对李德吩咐:“速去叫太医,就说是本王的急令!”
“是,睿王殿下。”李德急忙跑往太医院,连喘气都急促难安。
兰蕙宫。
司徒玄霜探了她的鼻息,深呼一口重气:“还好,或许还来得及。”
“让我来!”杨妃上前观察荼蘼眼睛状态,随即诊脉。
司徒玄霜犹如得到一颗救命稻草,忙问:“杨妃会医术?”
“家母颇通医术,本宫也偶得一二,略懂些病理。”
“那义妹中了何毒?”
杨妃诊脉过后,大惊失色:“是断肠草的毒,吃下去肠子会变黑粘连,然后腹痛不止而死。”
“可有解毒良法?”
“一般的解毒方法是洗胃,服碳灰,再用碱水和催吐,洗胃后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服用可解毒。可奇怪的是,常人一般服毒过后,腹痛不止,片刻便亡,即使神医现世,也是回天乏术。而像昭仪这般不省人事,仍存微弱气息,这种情况从未有过。”
司徒玄霜想到:“或许是义妹鲛人的身体机制与我们不同,所以才会如此。”
李德回来急着喘气说:“太医院已被太后下令过,所以都不敢前来。”
杨妃说道:“太后赐死,谁敢来医治呢?也怨不得他们。”
“本王亲自去太医院,拿刀架着他们,看他们谁敢不来?”司徒决然的说道,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去。
杨妃叫住他:“睿王此去也无用,反而得罪了太后。”
司徒玄霜虽一直小心翼翼,但太后依旧历来视他为眼中钉,若再因为此事得罪,太后必然愈加怀疑他。日后就必是肉中刺了。他内心纠结,迟疑不决时,司徒皓轩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此刻司徒玄霜仿佛看到了救命的曙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