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影顷刻间挡在了沈磬的床前。
他身上带着一点点微微凉透的湿意,头发丝都沾着水色,外边应该是下雨了。
他挡在她身前,巍峨如山。
沈磬半仰着头,视线有些模糊。
不只是光线作祟,还是其他。
秦少观冷笑一声,气势凌人:“金先生告诉我会处理,就是这么个处理法?”
“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他说话声音不轻不重,但听在人耳朵里却极有威吓感。
金小枫抓着杯子的手发抖,她看着秦少观,刚想喊她一声,秦少观冷冷的眼神扫视过来。
寒得像冰,利如刀刃。
刚刚在沈磬面前的盛气凌人,此刻都化成了爱而不得的委屈。
想碰触却慑于他威严的怯懦。
金小枫咬紧了下唇,眼中已多了一圈眼泪。
金颃之把人拉到一旁,看到她那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无奈。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的亲妹妹。
他站出来道:“我今天是带了小枫来跟沈磬小姐道歉的。”
一边说,一边示意金小枫:“道歉。”
金小枫愤恨不已,不甘不愿的扭转了头,向着沈磬的方向,压抑着:“对不起,是我不对。”
极快的说完,别开视线,一下甩掉金颃之的手,转身就走。
秦少观喊住金颃之:“金先生,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耐性,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金家的人不会管教金小姐,我不介意代为管教。”
这是最后的警告。
秦少观会对沈磬这样看中,金颃之心头震颤了一下,他微一颔首,推了门出去追金小枫。
金小枫一气跑到了楼底下,外边凄风苦雨,真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扒心扒肺,寄望了所有青春岁月和往后人生的男人,却对另外一个,她完全看不上眼的女人,那样痴心。
他刚才紧张的样子,是她认识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
好像什么珍贵的宝贝,那样紧张在意。
金小枫不平,不服气,凭什么是沈磬。
如果是某个比她更优秀,更出色的世家小姐,她还能咽下这口气,可对方是沈磬,她怎么都不服。
金颃之从后追上来,看到金小枫一脸的怒意,凶神恶煞的。
他皱了皱眉:“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错而不自知,一味的逞凶斗狠,连最基本的黑白都不分!怎么,你还真想到警察局去蹲两天?”
“哥!”
金小枫惊声尖叫:“你为什么也要帮着沈磬!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小枫!”
金颃之不掩失望:“你喜欢秦少观,我不管你,可你要是为了一个男人这样疯疯癫癫的,我只能告诉爸妈。”
“让爸妈来管教你!”
“你要把我送回去?”
金小枫难以置信:“就为了个沈磬,你要把我送回那个保守古板的家里去?你是不是疯了!”
她吼道:“她到底有什么魔力!把你们一个个都迷得晕头转向!”
“我恨她!恨死她了!她死了才好!”
“住口!”金颃之扬起手来,险些一巴掌下去。
迎着金小枫惊怒的目光,金颃之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缓和着语调说:“你别总是觉得她欠了你。”
“小枫,也许真是咱们欠了她。”
他说时,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似含了一层难测的意思。
金小枫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去注意,她只知道金颃之被沈磬迷住了。
又怒又恨,扯着嗓音喊:“疯了!你们都疯了!我不听!”
她迎着那大雨跑出去,上了车,开车就走。
金颃之想去追,但唯恐自己一刺激她,反而令她情绪更加激动。
打了电话让守在附近的保镖追上去看住金小枫,他转到另外一边,拨通了他父亲金延的电话。
他压着声音,雨声夹杂在他的嗓音里,嘈杂不清。
他道:“血型查过了,没错。”
“身份信息也在派人调查,是沈学礼的大女儿。”
“姑姑她,已经不在了。”
挂断了电话,金颃之望着漫天雨幕,天黑压压的似破了个洞一般,无声了叹了口气。
病房内,黄莉莉把垃圾带了出去,识趣的关上了病房门。
房间内一下子变得沉寂。
不过一周不变,她瘦了不少,又险经生死关。
秦少观暗捏了捏指骨,天知道他结束会议打开通讯的第一时间,得知她出事时的心情。
他没有一刻有那样后悔,后悔去问她那些问题,后悔丢下她就离开。
他沉默的看着她,眼神幽暗至极,眸底的痛意深深克制着。
沈磬视线始终垂落在地上那一滩水渍上,听着他的呼吸,鼻端是夹杂在刺鼻消毒水味中的淡淡木质香。
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一款男士香水,每次,她都能清晰的捕捉。
明明那气味淡得很。
可她就是能嗅得到,且这气味,能给人以莫名的心安。
沈磬舔了下唇,她不知怎么开口,在两人那样不欢而散之后。
沉默里焦灼,人心一点一点的往下坠,坠落到无法捉摸的深渊。
沈磬犹豫着,视线有些飘忽。
她也不是个怂蛋,可不知道为什么,当面对他的时候,再怎么壮着胆子,好像总是气弱的。
忽听到他无奈的叹了一声,过来在她边上坐下。
他将湿了那一点边折叠起来,扯了一块干毛巾盖在上面:“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他嗓音里的无奈,听得沈磬心里一星一星的刺痛。
“我不过出个差,你就伤成这个模样。”
沈磬自知理亏,顺着杆儿往下爬:“我没事,就是个意外,小意外。”
他幽深的眼在她脸上一顿。
沈磬就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再想说点什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他问:“这一次打算怎么处理?”
沈磬垂着眼皮:“什么怎么处理?金小姐刚才也道歉了,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
“真这么想?”
他提着被子往上,给她掖好。
修长的指搭在被沿边上,指腹若有似无的碰触到她耳畔嫩肤。
沈磬觉得痒,微缩了一下脖子。
她老老实实说:“金家不是一般的人家,我知道分寸,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搭在被沿边上的指尖一撤,他看她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秦少观站起来,半边阴影打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眼前的光。
他声音冷得厉害,似还带着一份怒气:“我还真是找了个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