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哪!有人跳井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井边传来一声声叫喊。声音的主人边叫边狂奔到村子里面去了。
这个人叫狗剩,傍晚时分,天气转凉,他来到井边打水,暮色下,他远远地看到井边散落着一只扁担和一个水桶,并不见有人,另一只水桶也不知到哪儿去了。他突然很害怕,这种情景像极了有人失足落井,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或者回去约个人来一块儿看看。最后,他还是决定自己去。他慢慢走过去,一只脚踏上井沿,探出身子往井里瞧,水面黑幽幽的,一只水桶漂在水面上,并不见尸体。狗剩心里想,这个人可能刚落下去不久,沉在水底,万一还有救活的可能,于是他大喊着往村长家跑去。
村长家有台电话,听狗剩一说,立刻报了警。
警察来到这里的时候天都黑了,他们打着手电筒,派一人下井探查一下是否真有尸体。那个警察下去后,不一会儿,拖着个尸体上来,一些不知情前来打水的村民发出一阵惊呼。
死者是个男性,身体僵硬绷直,可能早就没了气息,脸部呈黑色,其实应该更接近紫色,但在不太明亮的黄色手电筒下看起来是纯黑色。
“这不是史头吗?”村长认出了死者。“你!快快快!去通知他家人!”村长命令其中一个村民。那个村民恰巧认识史头家,撒腿往史头家的方向跑去。
秋云正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针线,往一条白色手绢上绣花,饭桌上摆着饭,碗上都扣着一个碗,看样子,她在等史头回家,怕晚饭凉了,所以扣个碗保温。那个村民一下子闯进来,吓了秋云一跳。
“快去看看吧!你男人他跳井了!”那个村民呼哧呼哧地说。
“啊?”秋云一惊,手中的手绢掉在地上。
“快去看看吧!”那人说完跑了。
秋云往井边跑去。
这时,井边已聚集了更多的村民。警察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死者嘴里有酒气,说明死者生前喝过酒,而且从死亡到现在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死者的扁担和水桶尚在,说明狗剩是第一发现人,要不然早就被贪小便宜的村民捡去,或者像狗剩那样去通报村长,从而更早的发现尸体。打水时间一般是早上和晚上,中午气温高,几乎没人来,所以说,死者很可能是从今天早上之后到狗剩来之前这段时间里落水的,这段时间处于高温阶段,并且在死者死亡之后没有一个人来打水。这更加确准了死者的死亡时间。死者是不小心失足落水,或者被他人陷害推入水中,决不可能自杀,若是自杀,直接跳入就行了,干嘛挑着扁担来?警察又勘察了井的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失足落水的可能性更大。
秋云拨开人群,看到躺在地上的史头的尸体的时候,不禁哭了起来,她哭的声音不大,但并不表示她不伤心。
警察们都好奇地看着她,死者年龄看起来接近40了,妻子怎么这么年轻,他们不禁有一点点对她的怀疑。
“他什么时间出的门?”待秋云冷静下来以后,被警察带到一边问话。
“中午吧,中午我们吃过饭,我去邻居家串门,他说先去打桶水再下地。我在邻居家玩到下午4点来钟回了家,这时他已经不在家里了,我当然以为他下地干活去了,没想到,他死在井里。我还做好了晚饭傻傻地等。”秋云说。
“你丈夫中午有喝酒的习惯吗?”警察问。
秋云点点头,说:“他很喜欢喝酒,经常喝醉,今天中午他又喝得有点多,有点醉了,我也是大意,他醉了就不应该让他到井边来,唉!他还是被酒害了。”
“你去哪个邻居家串门?”警察又问。
“西邻居,柳枝家。“
“你丈夫有仇人吗?”
“应该没有吧,他性格温厚善良。我们刚结婚几个月,我对他还不怎么了解。”
“他为什么中午打水呢?那么热?”
“他都是早上或中午打水,他每天下地回来都很晚,再去井边天就黑了,他说那黑天去井边很瘆人。”
“你刚才说你做了晚饭,难道你就没发现缸里的水没有增多吗?或者没有发现扁担和水桶不在家里吗?”
“中午是我先出的家门,回来后我是发现了缸里的水没有增多,但我以为他没去打水,而是直接去了田地,毕竟缸里的水还够今天用的。至于扁担和水桶,我更不知道了,家里的重活都是他做,水桶之类的东西都放在西屋,我从不涉足那里,所以并不知道水桶和扁担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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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问了她好多问题,她回答没有半点犹豫或哽噎,只是一直伤心地、平静地、不假思索地回答问题,仿佛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了。
第二天,警察穿便装查访了史头的朋友,西邻居柳枝,得到了“史头爱喝酒,经常喝醉,他就是通过喝酒和老丈人认识的。”“秋云来过我家串门,1点来的,4点来钟回去的,我教她绣花。是啊,她经常来玩”的回答。
秋云的嫌疑被排除,案子以失足落水结案。
史头被埋在屋后那片远远的树林后面,秋云第一次见到那里,好大一片坟茔,但并不是整的一大片,进去才能看清,坟墓之间是有间隔分界的,只有同村的人才能埋在同一区域里。那天,秋云穿着白色的孝衣,在飞舞的白色纸钱,迎风飘动的阴魂幡中看着史头的棺材缓缓下降到坟坑里。她突然扑向棺材,大声哭喊:“史头你别死啊!”被围观的妇女们死死抱住身子,阻止了她冲进坟里。
头七那晚,秋云很害怕,同祖中一个老婶子来陪她。深夜,这个老婶子怎么都睡不着,其实她也不是特别胆大的人,只不过她年纪大,都说年纪大的人能镇得住鬼神,这才让她来的。外面的月亮很圆很亮,照得地面霜一样白。突然,屋门吱嘎一声,缓缓开来,月光随之洒进来,照得门里一带也亮了,老婶子一只眼伸出毛巾被,死盯住光亮处,这时一只大脚伸了进来,接着一个阴沉的声音——秋云,我回来看你了~
老婶子的头皮立刻炸了,慌忙闭上眼。这时听秋云颤抖着说:“走吧,走吧,我害怕。”那个阴沉的声音又响起:“怕什么?怕我找你报仇吗?”接着,秋云发出一声被人扒皮似的惨叫,老婶子立刻睁开眼——原来是个梦。屋里一切正常,秋云还是面壁躺着,但不知有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