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万俟婉清想的不是心疼自己的瓜子,不是自己这毫无皇家形象地一面暴露在众人的面前,而是,而是特么的她压根就还没反应过来啊!发生了什么?她听到风桦念出她名字时惊了一惊,惊得瓜子都掉到了地上。风桦为什么念她名字来着?
“若娶的不是她,风桦,宁死!”
万俟婉清噌地一下站起来,僵着脖子,盯着风桦。宾客们,包括主座上的万俟永德和李芜莲,都看着这个突然失态的三公主。万俟婉清几步并做一步,跑到离风桦两尺远的地方,对着万俟永德跪下。
“父皇,儿臣,儿臣对风九皇子倾慕已久,望父皇成全。” 话未说完,万俟婉清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风桦额头贴着地面,眼睛却直直地往那边瞟,心中震惊。他此举虽为无奈,却也算得上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他还以为,万俟婉清是要争辩来着......
风桦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仔细打量着这位白武公主,万俟婉清在千锦百姓的眼中,向来与他们的仪公主无法相比,她既没有强大的母家作为后盾,甚至她的母妃在前几年自请出了宫,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说白了就是个顶着公主名号的皇女而已。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皇女,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今日却站了出来,说属意他已久,说要嫁给他。他也看出来了万俟永德的目的是什么吧,把万俟仪安插到他身边,以万俟仪心思之深沉,万俟流铭焉有活路?风桦嘴角扯出一抹笑,流铭,你有一个好妹妹。
万俟永德看着这个不常在他面前晃荡的小女儿,“婉清?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风九皇子?”
万俟婉清垂首,轻声道,“父皇恕罪,儿臣,儿臣一向贪玩,那次,那次觉着宫墙上的海棠花开得实在好看,就爬了上去,不曾想未攀牢,便直直地摔了下去,正巧九皇子路过,接住了儿臣,才免得儿臣去受那皮肉之苦。那之后,儿臣便,便......”也不知道万俟婉清这么糙的一个人,是怎么把自己生生装成一个娇羞少女的......反正就算她话没说完,众人也都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了。
英雄救美,一眼倾心嘛。
万俟永德看着跪着的那两人,转头看着李芜莲,又看看万俟仪。前者抿着嘴在沉思,后者则还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万俟永德思索片刻,正要发话,那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李萧然却出声了。
“陛下,儿女间的事便由他们去吧,再说仪儿本来就对这门婚事不满不是?我白武小公主的婚姻大事,怎能决定得如此草率?如此岂不是拂了白武皇室的颜面吗?哈哈哈!”
朝臣们都附和着笑起来,就像是他们都突然觉得,这样便决定了一个公主的终身大事,真的真的是太过草率了。风桦僵硬地转头,去看那女子。万俟婉清姿势不变,只是那袖底,在隐隐颤抖。
她在五国来宾中,众目睽睽之下表露自己的心意,她拂了白武皇室的颜面。
她枉为白武公主。
“哈哈哈,陛下说的是!”万俟永德又转向万俟婉清,语气有些沉,“婉清,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礼仪礼度你学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起来,回去!”
“是。”万俟婉清行了礼,缓步回到自己座位上,脊背挺得笔直。
“至于九皇子,唉,朕也就不逼你了,怪只怪,仪儿与你没有缘分。起来吧。”那神情不像遗憾,倒像是在施恩。
“在下惶恐,谢陛下。”
全程看戏的还有上冥亲王南宫仁,大蜀丞相解月唐,他们似乎真的就只是来这里赴一个国宴而已,其他发生的细枝末节的事情,则与他们无关。
这场赏荷宴终于结束后,万俟婉清第一个离开了宫殿,后面有其他贵族的说笑声传来,她也权当没听见。万俟婉清一路飞奔,目标直指自己的寒露殿。在进入殿门之前却被拦住了,万俟婉清抬头看那人,风桦。
片刻后,寒露殿一角。
“公主,今日对不住,风桦,风桦万般无奈下才会......”万俟婉清打断他,“你不用道歉,我明白,万俟仪想借你来接近我二哥,我怎能让她如意?再说,能帮上二哥,可是我几百年才能修来的福分呢!”万俟婉清竟然轻轻笑起来,风桦瞧着那笑容,愣了愣。
然后他迅速甩甩头,道,“公主你,真的没事么?”
万俟婉清想了一会儿,“你是指......哦,没事没事,那些话啊,我早就习惯了。谁让我就是学不会如何去做一个公主呢,唉,我也很无奈啊。”她这样说着,脸上也适时地出现了“遗憾”的表情,风桦不由得被逗笑,“只是你接下来可得小心了,他们说不定会在你身上下功夫。有任何需要,记得派人告知于我。”
“多谢。”
莲云宫,
“夙夜,你这次可失算了,”万俟仪卧在软塌上,轻挑眉梢,“我那从来不甚争气的二姐,竟会与风桦相识,还私定了终身。风桦这步棋,是不能走了。”
陆勉轻轻地给万俟仪捏着肩膀,“公主怎能断定此路不通?”万俟仪来了兴致,“难不成,你还有办法补救?”
陆勉轻笑,“补救倒谈不上......公主真的相信,二公主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即便不受宠,各大贵族皇孙,人中龙凤,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难道真的会如她说的那样,对那风桦一见钟情?”
万俟仪皱起眉头,“你是说,她在撒谎?但她是为了什么......”
“夙夜记得,公主曾经说过,儿时二公主与那人感情很不错对吧。”
万俟仪从软塌上蹦起来,“你是说,万俟婉清与铭......与那人有联系?!”陆勉无奈地按着她肩膀,让万俟仪坐下,“公主此时不可自乱阵脚,既然二公主肯为风桦出头挡下这门亲事,那他们私底下必然会有接触,剩下的,公主知道该怎么做了?”
万俟仪双眼亮晶晶地点点头。
风桦回到行宫便叫来影卫,修书一封,让他赶紧送到万俟流铭手中。万俟流铭将北漠地下城之事解决了之后,便给他带了信儿:不久便归。距万俟流铭传来那消息才过了一天,这万俟永德便开始有了动作,这赏荷宴上的指婚并不是一桩,从万俟流铭无故离开那天后,他的出行开始被严格限制,行宫的宫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有他在的地方永远有一堆暗卫在蹲点......
要说万俟永德与引走万俟流铭那人没有勾结,风桦死都不相信。只是据影卫所描述,那北漠地下城,应该是被连窝端了才对......所以万俟永德还不知道这个计划已经落空了?但长时间未收到消息,兴许,也猜到了些吧。
终于,是要开始有动作了吧。
但只要这千锦与内宫能稳住,万俟永德,你,必输。
影卫找到万俟流铭的时候,他还在北漠与白武的边境上。没办法,万俟流铭虽然能日行千里,但灵力这东西,并非无尽的,用尽之后,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任何一个术师,都不会蠢到燃烧灵力来赶路。更重要的是,若在那段恢复的时间内刚好有人来犯,万俟流铭无法保证,凭着肉身凡体,能保护好秦浮。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不然秦浮铁定又要炸毛。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任何人保护。
那么问题来了,可以日行千里的,除了万俟流铭,还有另一只。但这次胖太死活不肯载万俟流铭,任秦浮如何苦口婆心语重心长,胖太那张肥脸,始终紧绷着,不曾松动一分。
当秦浮也凑过去看完那张小纸条之后,脸一沉,又去教育胖太,“你这死肥猫怎么就是听不进话呢?都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懂吗!”胖太趴在地上,眼皮都不掀一下,态度很明显。秦浮气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抓住胖太的肥脸扯啊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可能连秦浮自己都没有发现,每次她与胖太的争吵结果,最后都会回到主仆关系这个问题上。
然后越理越乱。
万俟流铭将那封信毁了,又对跪在地上的影卫简单交代了几句,影卫领命而去,他这才去把秦浮拉起来,“放心,万俟永德动作没有那么快。再说,按照你对婉清那丫头的了解,她可是个好欺负的?”
秦浮哈哈一笑,“说得也是。”
秦浮在那里跟万俟流铭说着万俟婉清的笑话,胖太本来脱离了秦浮魔爪,闭上眼睛正要装死之时,突然目光一厉。
也不知道它那圆圆的眼睛怎么就能表现出那种凌厉的气息。
万俟流铭在与秦浮瞎扯的同时,一道声音也在它脑中响起:“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承认我。”
胖太懒得理他,眼里除了不屑,还是不屑。然后它就光顾着不屑去了,全然不去听两人的谈话内容,然后......秦浮克扣了它一半的零食。
谈完万俟婉清的事情后,那两只的话题是:灵兽超重了是对还是错。秦浮投的是错,万俟流铭随她,于是从那天起,胖太越发不给万俟流铭好脸色看。
万俟婉清这日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是她每个月出宫探望母妃的日子。万俟婉清迅速地洗漱好,拿起给母妃做的糕点就要出宫,却在殿门口撞见了万俟仪。万俟仪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人群的焦点,万俟婉清本想无视,反正她俩之间隔着那么远。不想万俟仪竟然喊着她名字跑过来,万俟婉清脸都黑了。
“二姐!你要出宫啊?”
“嗯,去看看我母妃。”
万俟仪笑得和善,“我也很久没有见淑妃娘娘了呢,二姐,你带我去见见好不好?”
万俟婉清心中一跳,不动声色道,“母妃住在小农舍内,妹妹若去,怕是会折煞了你。”
万俟仪嘻嘻一笑,“二姐这话说的,你去得,我就去不得吗?还是说......”万俟仪拉过她衣袖,“二姐你不愿让我去?”
万俟婉清扯出一抹笑,“怎会?妹妹若实在想去,还是先将你这身衣服换一下吧。”万俟仪这才注意到万俟婉清今日穿了一身素色衣衫,材质也不是她们平时使用的那样。
万俟仪眉头皱了皱,还是道了一句,“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