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宏的立场在几人中最为尴尬，如果是站在白家的利益来考虑，那么此时此刻再选择林凡就不符合白家的利益，但是站在他个人的角度来考虑，林凡和白芊芊两人，一个是他钟爱的女儿，一个是他曾经、现在都一直很看重的年轻人，正是基于这两点，他从进门到现在一言不发。

“岩宏，你也说两句吧！芊芊是你女儿，我们白家还丢不起这个人。”白岩林的话越来越露骨，他继承了白家老爷子白世国的传统思想，对家族颜面极为看重。

“我没什么可说的，一切听老爷子和大哥的。”白岩宏权衡良久，最终选择两不相帮，钟爱的女儿和家族利益在他心目中是均等的，舍弃任何一个他都不甘心。

“你啊……”白世国的脸上刹那间闪过一丝失望和欣慰，他的心绪相当复杂，“芊芊的事你最后发言权，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亏，心思单纯，有时候难免会走错路，你这个做父亲的要尽到责任，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改。”

“白老爷子，两位长辈，我想说两句，芊芊她是人，二十七岁心智成熟的人，她有选择的权利，在这里我想说一个故事给你们听。”林凡知道白岩宏一旦做出决定，恐怕事情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把上一世与何雯之间的纠葛简化地说了出来，脸上是不悲不喜的表情，“尘世如潮人如水，到最终的时候人才会发现，其实真正令他幸福和满足的不是金钱权力和地位，而是亲情，是完完整整的家庭，是膝下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林凡，你的心思太复杂，不适合芊芊，我们白家再不济，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孙后代去给别人做小三，如果你真的不舍得芊芊，我给你提供一个选择。”白岩林玩味地看着林凡，今时不同往日，立场变了，白岩林的态度自然也跟着变化。

白岩林的话让其他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如果真的有选择，就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纠缠。

“老大，你说来听听。”白世国伸手要端茶，林凡坐得离他近，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你这就回去和那个叶茂离婚，入赘我们白家。”白岩林语气淡然，但说出来的话石破天惊。

林凡愕然，随即脸上现出惊怒，双手死死地抓住膝盖，用力过猛，发出清脆的碎骨声，林凡只觉得胸中一股闷气差点让他晕过去，林凡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岩林叔，这个条件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我林凡虽然出身贫贱，但还不至于将我林家整个搭进来，至于离婚……”

林凡摇了摇头，他脸上浮出一缕悲哀，喃喃道：“罢了。”简简单单两个字，足以道出林凡的心绪。

“林凡，我希望你明白，岩宏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支持你，除了看重你的才干和能力，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芊芊的缘故，国内并不缺你这样的人，有些人才干能力胜你百倍千倍万倍，但终其一生都是碌碌无为之辈，如果没有岩宏鼎力支持你，呵呵……”白岩林的话相当露骨，他撕开了林凡身上最后一张遮羞布。

林凡极力想否认，但他找不到理由，国内政治就是如此，这是权力集中的最明显弊病，朝廷有人好做官，往往上面的人一句话能毁掉一个前途无量的人，也能让庸碌之辈一跃龙门。

“我知道。”林凡的情绪低落到极点，诚然，没有白岩宏的提点，他现在恐怕还在高新区或者成华市某个部门慢慢摸索着往上爬的路。

林凡的心智是何等坚强，两世为人，如果这点打击他都无法承受，那么他又何谈超过上一世的成就，林凡的表情先是低靡，随即换上了一层淡然的神情。

“我不否认，我也感谢白叔和白家人对我林凡的照拂，有朝一日，我林凡定当厚报。”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下，林凡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几人躬了躬身子。

“林凡，你太大言不惭了，别说你一个市委书记，就是李向阳都不敢说这话。”白岩林呵斥着林凡，林凡这一出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我白家有老爷子，有我和岩宏，三代有白丰、白岩，能保我白家百年无虞，你还是收起你那一套。”

“老爷子，依我看这件事先暂且缓一缓，毕竟跟芊芊有关，我觉得还是听一听芊芊的意思。”看到气氛越来越不妙，白岩宏隐秘地向林凡递过来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态度软话一下。

“岩宏，这一点我看就不必了，芊芊那丫头心思单纯，这么些年来一直不肯回家，性子是越来越野了，何况她自小最听老爷子的话，依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白岩林大手一挥，打断了白岩宏的话。

林凡低眉顺目，众人的心思他把得很准，白岩林有恃无恐，分明是得到了白家老爷子白世国的某种暗示，这件事可能从头到尾都已经定下来了。

“也罢，我今儿个就替我们家小公主做主了，林凡，以后你就不要出现在京都了。”白世国动了动微微有些苍老的身板，毕竟是年过八旬的老人，坐久了难免气血有些不畅，他想要站起来，林凡伸手过去扶着，白世国补充了一句，“既然来了，就吃顿饭再走，我这把老骨头就不陪你了。”

“不用了，家里还有些事没有收尾，我一会儿就赶回去处理，老爷子，我想见芊芊最后一面。”林凡面带微笑，但他的一颗心早已冷如冰。

“芊芊就不必了，这丫头性子越来越野了，不关她几天禁闭，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白世国声音不大，但听在林凡耳中如同炸雷。

林凡低头沉思一阵，抬起头时，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悲哀，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压制住，换上了一种明色：“那我就不叨扰了。”

“我白家门没这么容易进的，我白家的便宜也不是这么容易占的，老孙，你让人陪林凡走一遭，死活不论。”在林凡走到门口的时候，白岩林突然冒出了一句。

很快，从门外走出几个男子，为首的是孙艺宏，他身后是五个男子，龙行虎步，从他们身上，林凡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这五股气息比起白丰、李毅只强不弱，这些人脸上清一色的冰冷表情。

“老爷子。”白岩宏的声音急促起来，他很清楚孙艺宏身后那五人的来历，那可都是经过最为特殊的训练，都是某些高层最隐秘的保镖，白世国作为这个国家的核心领导人之一，他也享受这个待遇。

“人老了。”在杨颐生的扶持下，白世国缓缓向里屋走去，到门口时，他顿了顿，留下这么三个字，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白岩宏心中清楚。

“岩宏，这件事你就甭管了，交由我来处理。”白世林向刚走进来的白岩宏的秘书使了个颜色，秘书会意过来，找了个借口把白岩宏拉走了。

“老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白岩林深深地看了孙艺宏一眼，“东西不要砸坏了，老爷子不喜欢。”

“林凡，对不住了。”领着林凡走到空旷的地方，孙艺宏满怀歉意地说道。

林凡看了看将他进退之路全部封住的五个人，林凡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孙叔，你不上场吗？”

“你小心一点。”孙艺宏的鼻尖泛酸，这个大老爷们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他可以预见到这位老友倚重的弟子最后的结局，其实他对林凡不无好感，只是各为其主。

林凡最终是被抬着出去的，他的一条腿粉碎性骨折，那几个保镖本就是杀人机器，动起手来没有留丝毫余地。

听到白岩林的汇报，白家老爷子沉默良久，最后吐出了两个字：“可惜。”

“林凡，你这又是何必呢。”看着不停咳血的林凡，孙艺宏低吼了一句，他看得出来林凡保留了许多，林凡分明是在被动挨打，后面要不是孙艺宏加入战局，恐怕就不只是断腿这么简单了。

“这是我欠他们的，从此以后两清了，孙叔，我的脸没被打坏吧！”林凡极力想笑，但脸部的神经拉动伤势，让他整张面孔都开始扭曲起来，混合着未干的血渍，看起来格外渗人。

“林凡，你在京都有没有熟人，我只能把你放在这边了，这是老爷子的意思。”在走出白家大院约莫百米的距离，孙艺宏示意其他人放下担架。

看到其他人走远，林凡探出一只手，想要摸鼻子，半天使不出力道：“我没事，还要多谢孙叔周旋，否则我这条小命恐怕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你先回去吧！这点小伤我还能站得起来。”林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伤势太重，半天没能从担架上爬起来，他自嘲一笑，“这大中午的赶上饭点没赶上开饭，容我先缓一阵，不用担心我，常叔教导过我，要想习武先要学会挨打，前者我不得要领，但是后者我深有体会。”

孙艺宏最终还是离开了，留下林凡一个人，林凡闭目沉思，良久，睁开眼时，他感觉一阵头晕，浑身涌出虚弱之感，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林凡顿时后悔不迭，这帮没良心的，群殴的时候倒是痛快，临了也不给包扎一下。

把衬衫撕开，塞进了嘴里，然后捏住左肩，猛地一用力，咔嚓一声，错位的骨骼重新接好。

“妈的，这衣服太劣质了，一咬就破。”林凡从嘴里套出衬衫时，上面已经被咬破了洞，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整条衬衫脱下来，看现在这种状态，这一件衬衫还真不够用。

林凡轻轻撕开裤腿，右腿膝盖血肉模糊，下手太狠了，这仇恨得是有多大啊！！！

“唉哟，这不是我们的林大书记吗？啧啧啧，怎么被伤成这样了啊！”一个调侃的声音由远及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