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书记去市里开会，临时通知会议可能会延期，他要过两天才能回来，林县长刚刚视察回来，刚才林县长发了一顿火，可能是水库的事情没能解决。”王驰一五一十地说道。

“水库能有什么事？前几天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林凡眉头紧皱，疑惑地问道。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林县长的秘书王岗说，白马乡和天成乡因为水库选址的问题差点打起来了，之前只是两个乡政府谈妥，现在是被占地的村民不同意这个安排，林县长下去劝说，没有效果，还差点被人用锄头砸到。”王驰将他了解的情况说了出来，他猜到林凡可能会问及这个事，所以他事先向王岗询问了情况。

“真是胡闹，农业局和水利局的人干什么吃的，林县长他没事吧？”清溪乡小学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又闹出水库的事，林凡憋着一肚子的火，林书华这个人他略有耳闻，事必躬亲，县里的大小事情他都会过问，从口碑来看，他确实是一位好县长，不过在林凡眼里，林书华这个县长实在有些不合格，一个县之所以设置这么多个部门，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这个林书华的心太宽，难免会滋养一些不好的习惯。

“林县长被人砸了一下，头皮破了，受了惊吓，再加上染了些风寒，刚回到办公室就晕倒了，看来我们这位县长大人又要躺几天了。”王驰以一种调侃的口吻说道，这让林凡有些诧异，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口气不对，王驰小声补充了一句，“那位县委书记也姓林。”

林凡动了动眉，我自己也姓林，王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林书华与之前提起的那位县委书记有莫大的关系，不过现在林凡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王驰，你先陪我去一趟医院，事情怎么会这样。”林凡心中震惊，他来之前就听说木棉县民风彪悍，这一个月他视察了好几个乡镇，民众也算朴实，和外界传言的大相径庭，现在闹出这等事，连林书华这位县长也被打，这事情也太戏剧化了吧。

“林书记，你在就好。”林凡刚走出门，林书华的秘书王岗就匆匆跑了过来，看到正准备外出的林凡，他急忙叫住。

“林县长的情况怎么样了？”林凡劈头就问，王驰只是匆匆一瞥，个中细节也只有王岗才清楚。

“林县长只是昏迷不醒，医生说是劳累所致，休养一下就没事了，林县长让我赶过来，薛书记和林县长都不在，水库的事情他希望你能出面解决一下，这两天就得麻烦你主持一下县里的大局，他怕你不熟悉县里的事，特意让我过来。”王岗转述着林书华的交代，他歉意地看了王驰一眼，王驰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和王驰同年的中年男子眉头紧锁，脸上透出和他年龄不相仿的沧桑，刚刚三十的他已是银发多于黑发。

“没事就好，王驰，你去泡一杯茶过来，王岗，你给我细说一下水库的事情。”老旧势力的纷争还轮不到自己来插足，林凡自知势单力薄，唯有在工作上做出成绩才有资本收拢一些势力，胡涟表现出很强的敌意，倒是吴培华数次提醒自己，这其中的深意耐人寻味，不过吴培华也只有在教育系统里能说上话，他还没有资格进入县委常委，从王驰提供的信息，县委常委一共11人，林书华势力最大，有三个县委和他同气连枝，薛凯比林凡先到一年，他以县委书记的优势在短短一年时间里争取了两个县委的支持，除了林凡，剩下的三个县委都各自为政，总的说来，这一届县委年龄参差不齐，其中以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钟克最为年长，他今年已经五十九了，明年就会退下来，除了他，五十岁以上的县委就有四个，而林凡只有二十六岁，薛凯也不过二十九，剩下的四位县委年龄都在四十五岁以上。

“最初规划是将水库建在白马乡和天成乡之间，这里紧邻长江，而且地势偏高，无论是蓄洪还是泄洪或者灌溉都很方便，这是经过省水利专家实地考察得出的结论，自然具有权威性，开始林县长和两个乡政府协商了一下，签订了一份协议，不过在动工的时候这两个乡的人就开始反对，经过细心劝导，眼看着就要把他们说服了，有人就开始在这两个乡里传谣言，说是建造水库会对两个乡的生活产生影响，晚上开工的时候这两个乡的人就开始围拢过来阻止挖土机，不知怎么回事，两方的人就打起来了，林县长上去劝，你也知道这人一旦发狂就很难制止，幸好陪同的人武部李志华部长替林县长挡了一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王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很详细，说完他就把目光落在林凡身上。

“局面控制下来了吗？”林凡张口就问。

“已经抓起来了。”王岗语焉不详。

“抓了多少个？”林凡追问道。

“这个……”王岗支支吾吾，不肯开口，目光有些闪躲。

“胡闹，民众有情绪那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做到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不赶紧把人给放了。”林凡心中一惊，王岗没有说明，但林凡估计被抓的人不少，他担心事情会闹大，赶紧催促道。

“是都放了还是？要不要请示一下薛书记？”王岗迟疑了一下，问道。

“请示薛书记？”林凡沉吟了一阵，他摇了摇头，“请示就不必了，这是闹到市里就不好听了，事情闹这么大，人肯定不能全放，只留几个首先动手的人，其他的都给我放了。”林凡拿出县委副书记的架势，王岗连连点头，转身匆匆离开了，连茶也没顾得上喝。

“王驰，你去调一辆车出来，我们这就赶到水库的位置去。”林凡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感觉好一些。

坐在车后座，林凡闭目养神，但思维在急速跳跃，王岗隐藏了很多更深层次的东西，林凡猜测，这次肯定是县里面和两个乡政府达成了某种暗地协议，真正闹事的也只有那十几家被占土地的乡民，利益，这里面肯定涉及到补偿方面的利益，林凡一时之间头大如斗，这样想来，很多东西已经浮出水面，这林书华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现在窗户纸被捅出一个洞，他只能借机抽身而退，留下这个烂摊子，真是该死，林凡心中暗骂。

“林书记，我觉得这事你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王驰应该看出这里面的猫腻，迟疑着说道。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能退得了吗？”林凡笑了笑，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只能到时见机行事了，看到林凡这种态度，王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眉头皱成一片。

清凉山，原本是一座不起眼的光秃秃小山，现在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影影幢幢聚了不少人。

“林书记，你怎么来了？”县人武部副部长张扬借着灯光认出了林凡，他惊讶地问道。

“出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这天都快要捅破了。”林凡的表情不怎么好看，“李部长他人呢？”

“李部长刚刚和林县长一起被送去了医院，这不，现在这边暂时由我在负责，林书记，你来得正好，这些乡民迟迟不愿意散去，我正担心薛书记和林县长都不在，没人主持大局。”张扬一脸无奈地说道，他大晚上的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等他到达水库位置的时候，林书华和李志华已经被送去医院了，留下群情激奋的乡民，他是从部队上转过来的，磨破了嘴皮子却让情况更加糟糕，愤怒的乡民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先带我去看看情况。”林凡已经从王岗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争执声，县公安局出动了大半警力，勉强控制住了眼前的局势，不过越来越多的乡民向这边聚集，很容易就酿出祸端，林凡说完就往人群中走去。

“哎，林书记，你等等。”张扬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神色慌乱，林凡身边就只有一个王驰，万一这位新来的书记也出事了，这乐子可就大了，他赶紧打电话通知县公安局的几大领导。

“薛书记去哪儿了？让他出来说话。”

“林书华躲哪儿去了，他有本事抓人就该有本事出来说话，他凭什么占我的地。”

“他林书华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他有个舅舅，这位置哪轮得到他来坐啊，他们那点儿破事谁不知道。”

“还有白马乡和天成乡的两个书记，两个吃白饭的东西，亏以前还把他们当人来看，这帮吸血鬼，连自己的乡亲都不放过。”

不大的清凉山上聚集了上百个乡民，脸上都是清一色的愤慨表情，各种骂声不断，矛头直指林书华和两个乡的党委书记，愤怒很容易让人迷失理智，人群开始冲击公安布置的人墙，情况岌岌可危。

“大家先安静一下。”王驰从一位公安装束的人手中一把夺过扬声筒，中气十足地大吼了一句，“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协商解决的，平日里大家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要出了事，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王驰脸色涨红，他吼完这几句，嗓子一阵难受，使劲地吸了一口冷气，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下面请林书记说话。”王驰几嗓子震住了人群，他把话筒递给林凡。

“我是林凡，可能很多人都还不知道我这一号人，我一个月前才担任木棉县的县委副书记，论年纪，在场的诸位都是我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辈，关于清凉山水库的事，大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能协商解决的再好不过。”林凡话音刚落，人*头接耳地低语着，林凡补充了一句，“半个小时前误抓的人已经放出来了，不过动手打人的少不得要关上那么几天，你们再有不满也不能动手打人，等他们认错了自然会放出去。”

“林书记，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们真的放出来了？”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似乎不相信林凡的话。

“常大叔，这话你就不对了，林书记好歹也是县委副书记，他还能骗你不成。”王驰似乎认识这个中年男子，他笑着说道，“我是林书记的秘书，如果大家信得过我这个人，你们回家去自然能看到他们了。”

“当官的都信不过，不过二娃的话肯定没差，我回去看看我们家那小子。”常大叔嘟哝了一句，扭头就下山了，他本是过来凑热闹的，哪知道他那儿子血气方刚，人群一暴动，他儿子就冲了上去，结果被抓走了，清凉山水库跟他关系不大，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不过也知道轻重。

“我也回去看看。”

短短十多分钟，人群散去了一大半，还剩下三十多个人依旧站在那里，他们都是被清凉山水库占了地的村民。

“林书记，打人是不对，但是你们也不能欺人太甚，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我们家那小子在外面上大学，这地不是这种赔法，我信他的话，这事你说该怎么解决？”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个？林凡有些语塞，这事他根本做不了主，他对清凉山水库的内幕也只了解大概，他没有参与清凉山水库的规划，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