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未婚夫妻是不能随便见面的, 但这一桩婚事又有所不同,顺王和公主,怎样都要有一个相对正式的见面的, 权当是相看了。
“你就是公主?”
顺王不负草原蛮王本色, 纵然换上了这里的服饰, 还是有一股子套马汉子的雄壮威武, 泛着油光的黑短发, 黑而硬的胡须, 就好像他硬朗的外表一样,看上去都是成熟而有威严的, 而事实上, 草原人老得快, 他也不过才二十多而已,正年轻,却像是步入了中年。
“是。”
见面的地点是在小花园内, 算是淑妃安排的, 其实也是得了皇帝的授意, 走了做亲的正常流程。
傅余乐点头应下,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看不出对这桩婚事,这个人选, 是喜还是不喜。
在大势面前, 这桩喜事也是真的凑一个双喜而已, 并不是必须的。
顺王也知道这点, 显然没准备在正妻人选上找真爱,事实上传说他已经有一个正经的妻子了,但为了能够完成这桩联姻, 于是把妻子给杀了的。
这种野蛮的习俗,让宫中众人诟病的同时,也让淑妃对傅余乐更好了点儿,毕竟是给自己女儿挡灾了嘛。
“你是大魏公主,以后就是顺王妃,我会好好对你。”
顺王的承诺倒是真,但这份真也说明了他对这个妻子的要求在哪里——一个合格的顺王妃。
“好,我会做到的。”
傅余乐应得认真,这就是一桩交易,没什么私人感情的必要,顺王都有三个儿子了,显然也不是需要正妻生嫡子的那种。
何况,草原之人,本来也不讲究正妻嫡子的那一套。
两人的见面,寥寥数语说过,便是各奔东西,马上就是婚期了,婚礼会在京举行,皇帝还特意赐了一座府邸给顺王,像是要留人住下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对傅余乐的计划是有利的。
转眼,就到了婚期,对这桩婚事,两方都期待,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来,傅余乐这个长乐公主的嫁妆也很过得去,之前在宫里就伺候她的那些人,很多直接就成了她的下人,跟着她出嫁了。
收到那一盒子卖身契,傅余乐才略有展颜,不管怎么样,人,是必不可少的。
新婚之夜,红烛摇曳,洞房之中,却没有脉脉温情。
“王爷,我们来谈一个交易吧。”
顺王,是真的要在这京中养老做一个顺王吗?
有些野心,是能够从眼中看出来的,那样的光芒,让傅余乐如操胜券。
公主出嫁,还是有些不同的,次日,傅余乐就跟顺王去宫中谢恩,再次见到淑妃,对方如同真正的母系长辈一样,拉着她的手询问她顺王对她如何。
一旁,似有几分活泼天真的公主看着她,目光之中闪烁着好奇和些许同情。
“挺好的,还要感谢姑姑,给了我这样一桩好姻缘。”
傅余乐再次道谢,她不恨淑妃,淑妃跟老夫人一样,就是冷漠而已,没有必然要对原主好的必要,同样,也没有怎么害过原主,实话实说,原主的这门婚事,固然是公主嫌弃淑妃不想要的,可对原主那样的出身来说,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所以,这不是仇恨的理由,唯一的,就只有大夫人了。
“一会儿我还要回侯府看看,总是生我的地方,不能太无情了。”
傅余乐这样说着,淑妃听得连连点头,目光之中都有了赞赏,笑着说:“这样才对,之前那样,像什么样子,老太太不是不讲理的,你好好说,定不会有事的。”
她就像是所有看热闹的闲人,劝和不劝分。
傅余乐应了,走出宫殿,那公主不知如何想的,追上来,从后面叫住了她:“姐姐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只管告诉母妃,母妃会帮你的。”
她的脸上似有几分愧疚,主流的爱好都是美男子,如顺王那样的伟丈夫,自然不是她的菜,能够避过就是好的,因此坑了别人,纵然万分歉意,却也只能事后弥补了。
“不必了,我挺好的,倒是妹妹,以后可千万记得,要挑个好人家。”
傅余乐不喜欢别人用自己来彰显善良,哪怕这份善良也是真的,事后的安慰和弥补,有用吗?
公主脸色一白,她的年龄,也就是个高中生,还没有现代人那么成熟,一团孩子气,这会儿似有些受不住一样,在她身边儿的宫人对傅余乐怒目而视,却不敢开口,但那种谴责的目光也足够让人不舒服了。
傅余乐收了笑容,目光微冷:“我是真心感谢姑姑的,公主不必担心,我们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她不会主动去产生什么交集,但淑妃那头,就不一定了。
顺王已经在外头等着,等到她来,扶着她上了马车,顺王没骑马,也上了车,在这城中的街道上不能纵马飞奔,倒不如不骑为好。
“说得怎么样,能成吗?”
顺王像是一个大男孩儿,压不住性子,直接催问,声音之中都透着急切。
傅余乐笑了一下,说:“王爷不要着急,还要几天时间,这几天,王爷不妨在城中好好转转,若是真的走了,以后再要回来,恐怕不太容易。”
城中繁华的确动人心,但那天上的雄鹰,又有几个会贪恋茂盛的树冠,见过了天空的广袤,总是要飞回去的。
顺王听到她这样说,往后面一靠,似乎有些失望,却又压抑下来了,来京的路上,他已经恶补了不少的礼仪知识,自然知道如他这样的情况,来了就难走,但他愿意给自己的王妃一些机会,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同。
草原人,更信那冥冥之中的猛兽直觉,而不会随便轻视一个女人。
回侯府,还是顺王陪着傅余乐去的,傅余乐出身侯府这是无法隐瞒的事情,但皇帝既然封了公主,哪怕这个公主的名号有些水分,却也给足了面子,一个侯府小姐,于顺王来看,也是不低的身份了。
顺王被迎到了前面,自有长安侯招呼,后面大夫人则接待了作为女眷的傅余乐,傅余乐想要去看老夫人,老夫人借口午睡并不招呼,大夫人就直接把人迎到了自己的院子。
“听说夫人也有一个小佛堂,吃斋念佛,挺好的,多积些阴德。”
作为陪客的二夫人听得这话诧异,看了一眼傅余乐,对方如今已经是顺王妃,不是她能够随便冒犯的,若是可以,她都不想过来露面,免得被记起来曾经的为难报复回来。
但听这话的意思,这位顺王妃好像是要报复大夫人?是她漏掉了什么不知道吗?怎么,这么突然?
一直以为自己吸引了所有仇恨的二夫人像是才发现什么一样,目光在两人之中扫来扫去,明晃晃的。
大夫人不悦,瞪了她一样,有心让人离开,但看二夫人那明摆着是要看好戏的神色,知道赶不走,索性也不费口舌了。
“顺王妃当感念佛祖慈悲。”
大夫人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有心暗示对方能够成长都是因为这份“慈悲”。
“是啊,我感念了,所以,也给夫人和侯爷机会,三日内,若是两位能够在普济寺点亮长明灯,亲自叩拜,我便什么都不会做,否则,夫人就要多拜佛,指望佛祖慈悲了。”
傅余乐明晃晃地威胁,全不把二夫人放在眼里,从头到尾就只在对大夫人说话,说完了,门也不进就直接走了。
外头顺王已经有些不耐烦,长安侯祖上还算是军功起家,但到了现在,跟着城中许多庸碌无为的勋贵都一样了,偏文偏弱,实在跟顺王聊不到一起去。
鸡对鸭讲,两个人都是满心的烦躁。
见到傅余乐出来,顺王直接起身,顾不得长安侯话说到一半,就说要走,干脆利落地往外走,总共停留时间还不过一盏茶工夫,真是进门就出门,让长安侯诧异得差点儿来不及相送。
傅余乐倒是对这位叔父露出了个笑容来,提醒说:“侯爷无事的话,不如也去拜拜佛,让自己多安安心。”
能够做出恶事来的人,本应毫无愧疚,可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大恶之人,便总不会心安,那件事,就像是一块儿石头,沉甸甸压在心头,应景了就会说起,若不是这般,原主又从哪里听来蹊跷?又如何会被怀疑。
这两个心虚之人,应该会去拜佛的。
长安侯惊疑不定地看向傅余乐,他的模样,傅余乐垂眸,又是个不知情的,大夫人很能干啊,竟然在发现可能泄露之后就直接封口,不通过长安侯吗?那… …是了,老夫人那种性子教导出来的人,恐怕很难生出主动害人的心,所以,罪魁祸首还是大夫人吗?
罢了,夫妻一体,总该让他们一同受了。
顺王当着长安侯的面儿没有问,上了马车就直接问:“拜佛?什么意思?”
自来了京中,就像是入了羊群之中一样,咩咩叫没有一个能够听懂意思的,顺王又是好奇又是不耐,怎么就这么不干脆呢?
“王爷不要急,再有几天,就能看到结果了,等到这个结果出来,恐怕也会有些不好听的话,王爷听了不要生气,只要知道这都是离开必须要有的,忍耐一下就好。”
傅余乐好像在哄小孩子,温声细语,不急不躁。
顺王皱眉看她,到底没有再问,就准备等一个结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