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寇涟漪却是不理会,兀自挥舞着长鞭往欧阳菲身上去。
方才得意洋洋的欧阳菲吓得花容失色,只来得及惊惧地闭上双眼。
彷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却始终未察觉长鞭落在身上的灼痛感,心生疑惑,方才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却见着那长鞭落在了当在自己身前的萧元身上,心思婉转,眼底立时闪过一抹晦暗,而后惊叫出声,万分柔弱地自责起来,“世子爷,您可还好?都怪菲儿,若不是菲儿……”
察觉身后要靠上来的身子,萧元不着痕迹地一闪,忍着痛,强笑着对上一时怔住的寇涟漪,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四目相对却是有口难言。
回过神的寇涟漪又气又恼,私以为萧元怜香惜玉,心下又委屈起来,瞧见那矫揉造作的欧阳菲眼底赤裸裸的嘲笑,登时怒从心头起,拿了长鞭就要再次发力,却被萧元一把握住,“郡主,莫要胡闹,若是伤着旁人,不免叫钰儿和长安担心了。”
寇涟漪火爆的性子如何是一句话能平息的,一咬牙,下了力气想抢躲长鞭,奈何萧元到底是个实打实的男儿,气力自不是身形娇小的寇涟漪可比,亦自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二人正胶着时,一旁的欧阳菲楚楚可怜地立在萧元跟前,泫然欲泣,委曲求全道:“世子爷,菲儿无碍的……若是郡主非要赏赐菲儿几鞭子方才解气……菲儿,菲儿甘愿受罚!”当真是心怀大义,善良直至。
“哼,欧阳菲,少在这儿装模作样,方才你不是厉害得很?”抬眼冷笑地看向萧元,“原是瞧见这怜香惜玉的主,便忍不住卖弄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怡红院出来的呢,本事当真是不少!”怡红院,自然是京城最繁华的青楼。
奇怪的是,萧元却为开口拦阻,反而那眼底隐约藏着幸灾乐祸。
两行清泪扑簌而下,羽睫盈泪,衬得清澹的面容愈发柔弱,“郡主您要打要罚,菲儿逗都认了,可您不能如此诋毁菲儿的闺誉啊!”好似羞愤欲死,却不见什么旁的动作。
“闺誉?当真不知满京城闻名的欧阳小姐还有什么闺誉,说不出也不怕旁人笑话!”怒瞪一眼萧元,“松手,你若要怜香惜玉便去吧,这会都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好生搂进怀里安安慰安慰,何苦在这磋磨于我!”
萧元正要说话,那欧阳菲好似方才想起萧元有伤在身,又着急地上前,泪眼朦胧地关心道:“世子爷,你可还好?那鞭伤想来是十分疼痛的……菲儿谢过世子爷相救,无以为报……”
生怕下句便是什么以身相许,萧元慌忙摆手,眼底精光一闪,语气温润,却是带刺,“欧阳小姐莫要误会了,我倒不是为着谁,只不愿瞧着郡主一时冲动回头让人抓了把柄……所以欧阳小姐不必自责亦或是旁的什么,此事与你无关。”瞧见寇涟漪神色由紧张化为隐约的心疼,萧元唇边擒了笑,心里却暗暗叫苦,那一鞭子当真是疼啊……
欧阳菲面色一白,凄凄惨惨戚戚地开口,“世子爷……”
寇涟漪的心里总算舒坦了,忍不住又开口讽刺,“欧阳菲,莫要再装模作样了,这俩兄弟就没一个是怜香惜玉的,你再如何卖力也不过是个笑话!嗯……说笑话倒是便宜你了,就平日那句狐……”
“郡主。”萧元适时打断,如此粗鄙之话有这么一个可人儿嘴里说出来倒是不美了,竟是耍起了无赖,眼底的狡黠竟有几分像着萧钰,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劳烦郡主送我回屋,再唤个大夫。”
莫名“娇弱”的萧元叫寇涟漪心生恶寒,满脸的嫌弃,晶亮的眸子都是赤裸裸的鄙视,嘴上也没饶人,“你这么大个男人,又没伤着腿,怎的有脸让我送去?啧啧啧,当真是世风日下啊!”虽不知这世风日下说得妥不妥当,但却觉着朗朗上口便说了。
时刻不忘标榜自己心善的欧阳菲却是开口了,委屈却婉转的声音还是那般悦,“不若让菲儿送了世子爷去吧……”
不想二人竟是异口同声,“此事与你无关!”话落,四目相对,萧元目光灼灼带着欣喜,寇涟漪却是傲娇地别开脑袋,眼底却暗涌浮动,若有似无的悸动。
欧阳菲面色一尬,随后又听得萧元不冷不热的话语,“今日钰儿和长安有事在身,想来是分身乏术,我亦有伤在身,欧阳小姐若是无事,不若先行回府吧。”赤裸裸的逐客令,但下一句更叫欧阳菲惊得心神剧烈,,“郡主是长安的妹妹,这安郡王府时刻为她敞开着,可不是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请欧阳小姐日后莫要胡言,有碍郡主的闺誉。”
萧元转身,犹是不放心,又认真道:“今日这一鞭子,是因着不是安郡王府的待客之道,我方才挡了下来,欧阳小姐可莫要多想。”话落,神色温和地看向兀自把玩着长鞭,却心不在焉的寇涟漪,“郡主,可否送我回屋?”
瞥了眼方才落鞭的部位,寇涟漪方才傲娇地哼了一声,“如此,本郡主就勉为其难地送你回去,就当是本郡主向你赔礼道歉了!”话落,二人嬉闹离去,独留孑然一身的欧阳菲。
不多时萧钰并谢长安便知道此时,二人相视一笑,萧钰非但不心疼,却是抚掌叫好,“大哥这一鞭子受得值啊,帮你我挡了个麻烦,且离抱得美人归更进一步了!往日怎不知大哥这般多的心眼?”
谢长安轻抚隐约隆起的腹部,十分轻柔,却是若有所思,“这个麻烦,岂是一挡便能挡住的?且再看吧!”顿了顿,“萧钰,明日往荣安侯府去吧,已有一段时日未见着祖母了。”一想起上回见时,谢老太太显而易见地又苍老了一些,谢长安不免揪心,却是无能为力,生老病死,到底由不得世人……
瞧见谢长安神色不大好,萧钰忙连声应下,“我这就让青霜梨白去准备。”转身往屋外去,不多时却是带了萧若辰进了屋,声音不较先前软糯,却仍是声声落在谢长安的心上,“娘,辰儿来陪娘说说话!”话也说得利索了。
察觉萧钰的用意,谢长安心头一软,眼底的忧伤化去了几分,温柔地看了眼长身玉立的萧钰,目光落在屁颠屁颠朝自己跑来的萧若辰身上,伸手一揽,穿了不少衣裳的小身子胖乎乎的,还透漏着暖意。仔细一看,俊秀的眉,黑白分明却灵动的大眼,挺翘的鼻,亦是薄唇,除去眉眼间若隐若现的英气,倒真是同萧钰是一个模样。
“娘,你怎么不理会辰儿?”萧若辰一时委屈,晶亮的眸子却是紧盯着看自己看得入迷了的谢长安,伸手轻拽谢长安的衣裳,不依不饶,“娘,可是辰儿不乖,娘才不高兴,不理会辰儿?”
瞧见这般模样的萧若辰,萧钰心生感慨,分明是活脱脱的自己。当然,是之前痴傻了的自己。不由得心疼起谢长安来,当真是不易,一路都是些懵懂无知的小子……
回过神的谢长安莞尔一笑,眼底是温柔的秋泓,素手轻抚萧若辰柔嫩的脸颊,轻声道:“娘并不是不理会辰儿,只是辰儿实在好看得紧,叫娘一时看失了神。辰儿今日可有乖,可莫要闹着你祖母。”
萧若辰忙不迭地颔首,拿出小小男子汉的气概,“辰儿乖的,没有闹,祖母也说辰儿乖!”忽地好似害羞了起来,肉呼呼的小手猝不及防地捂住双眼,可是又不甘心看不见眼前之人,小心地张开指缝,仍然能瞧见其笑眯眯的眉眼,清脆出声,“娘最好看,娘是辰儿见过最好看的,涟漪姐姐说娘是仙女,娘是仙女!”
可爱的模样,暖心的花语,叫谢长安心生满足,伸手宠溺地揉揉萧若辰的脑袋,笑道:“你啊,谁教你这些话来哄娘的?倒是个贴心的。”
萧钰长臂一捞,带着萧若辰“一飞冲天”,忍不住凑了个热闹,“娘自然是最好看的,便是那仙女也比不过你娘,可是记住了?”有一个起落,萧若辰兴奋地呼喊着,“辰儿记住了,娘是最好看的,仙女也比不过。”
父子俩正闹腾得欢快时,谢长安眸光晶亮,却说出叫萧若辰日后受尽苦楚的一句话,“萧钰,辰儿转眼便要三岁了,时候也差不多了。”
萧钰颔首,“已找见一个师傅,待辰儿过了三岁,便请了来府里。”
“娘,爹,辰儿三岁就是男子汉了!”
“嗯,男子汉,爹娘会帮你成为男子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