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黑手缓缓举起,朝我的脖子掐过来。我猛然转身,和地狱挑灯剑一起旋转着朝他胸口刺去。挑灯剑小巧玲珑,嗜血如命,只要被它碰到,必会见红,随血便如开闸放水,流尽则停,必死无疑。
他却轻易避过,并迅速跃到驾驶室旁,打开车门,把种猪拖了出来,高高举过头顶,抓住一只手逆时针旋转,种猪像一只高速运作的马达。
“女魔头,快救我!”种猪只喊出这么一句话。桐儿从车里跑出来,跪着抱住黑影的腿,哀求道:“七哥哥,看在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他吧!”
“死丫头,居然想逃跑?你可是跟我签了生死契约的。我若不杀了他,你岂能一心一意伺候我?”他声音沙哑低沉。
生死契约?一心一意伺候他?什么意思?我还是先观望观望。
“七哥哥,你放了他吧,我跟你回去,以后再也不逃跑了。”
“哈哈哈!雨儿,实话告诉你,今天,你们三个都得死。”
桐儿仰起头,冷冷地说:“那你先杀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我养的,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黑怪阴森森地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早已找到新的血源,不用再喝你的血,而且你的血已经被污染了。”
桐儿小脸苍白,“你是说我要变异?”
黑怪仰天大笑。桐儿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吸血笔,朝他举起种猪的那只手的腋下刺去,只听行一声脆响,笔断成三节。
“你真以为我的死穴在腋下?太天真了。”他另一只手掐着桐儿的脖子,把她提离地,“你们人类,太没信誉度了。”
桐儿张大嘴呼吸。
趁他两手不得空,我举起挑灯剑刺他的脸,剑锋像是从坚硬无双的陨铁上划过,幻化成青烟,他的脸却完好无缺。
“臭丫头,早就叫你滚回阴间去,你不听,今天别怪我不客气!”
连牙齿都是黑的,掉进煤堆里去了?我不屑一顾,“小黑怪,用不着跟你老祖宗客气。”说完,挽起地狱锥心箭射去,箭头触到他心口,化为乌有。
他不可一世地笑道:“臭丫头,这么点本事,还是自行了断吧!
他把桐儿甩了出去,我赶紧疾驰过去接过。桐儿高喊:“快去救林森,七哥哥要喝他的血!”
“还是雨儿了解我啊!”他张开黑乎乎的大嘴,连牙齿都是黑的,他伸出黑乎乎的舌头在昏厥的种猪脸上扫来扫去,涎液拉出又长又黏的丝,黑得透亮,太恶心了。不知道为何,他停了下来,“雨儿,你给他喂了九天玉露?”
雨儿用目光询问我,我答道:“喂了又怎么样?”
“臭丫头,那我就要好好感谢你了,喝了几个小时,到现在五脏六腑腌渍得刚好,我要趁热吃了,免得腌过了头腌老了。”他剥开种猪的外套。
桐儿不停地磕头,苦苦相求,“七哥哥,求求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他有用吗?果然,他讽刺道:“我早已经找到你的替身了,雨儿,你对我而言,毫无利用价值了。”
桐儿站起来,温婉轻柔地说道:“七哥哥,你斩断了我们的情缘,毁了我的幸福,我不怪你。但是,你敢杀他,我就和你拼命,大不了鱼死网破!”若不是她眼里泛出绿滢滢的光,在黑暗中像两颗夜明珠,这绵软的语气里,我听不出半点威胁。
“哈哈哈,雨儿,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了。”黑怪挑衅着,不费吹灰之力把桐儿提起。
桐儿对我大喊:“快刺他这边腋下!”
我想都没想,举着地狱陨铁剑横冲过去,他把桐儿扔出去老远,手指插进种猪胸口,种猪闷哼着睁开眼睛。
“不!”桐儿撕心裂肺地喊声被疾驰的逛风刮得很远,凄厉绵长。
陨铁剑碰到他的手臂化成青烟,腋下并不是我想进攻的目标,他身上坚硬无比,不管死穴在哪里,找个能戳得进的地方就成。我另一只手托着地狱蒺藜扎向他的眼睛。
他毫无防备,蒺藜扎在眼睑上,种猪被他抛落在地上,我趁机冲入半空。
“臭丫头,别跑!”他拔掉蒺藜,追了过来。我围着公路旁边的一座座山峰疾驰,他紧随其后,等他快追上时,我用地狱之穹扣住了他。心脏灼热起来,再跑下去,污秽咒又要神经病发作了。
回到原地,种猪坐在雪地里抱着昏迷的桐儿。我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深,形状像鹰爪子钩伤的,但肯定没有这么大的鹰。
种猪挤出笑容,有气无力地说:“女魔头,你还没死?”
“小种猪,你不也没死吗?”
他呵呵笑道:“一直好奇你是叫我牛鼻子小道呢?还是小灾星?原来是小种猪!为什么这么叫?”
“因为一千年前,你就是一只种猪啊!”
“我刚刚好像听到桐儿说话了。”
“放心,她很快会醒。你还能开车吗?如果可以,快带桐儿走,可能我囚不了七哥哥多久。”
他又笑了,露出带血丝的牙齿,“想不到你口味这么怪,千年前喜欢这么黑的人,说真的,我分不出哪里是夜,哪里是他。”
阴冷的风伴着瘆人的怪笑,铺天盖地卷来,我催种猪快走。黑怪狂笑道:“你们谁也走不了。”
“你老祖宗我没灭了你这小黑怪怎么走?”我轻声嘱咐种猪带桐儿走,然后跃到半空。
黑怪也腾到半空,:“臭丫头,怎么打?”
我支起下巴,他被蒺藜打中的右眼浮肿起来,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只是他太黑了,我差点没瞧出来。“怎么打?我想想。”
到底还有哪些地方脆弱呢?我又抓着地狱蒺藜朝他左眼打去,他双手捂住眼睛,蒺藜打在他手上,变成青烟。我屈膝翻转半圈,双脚朝他肚子上踢去。他纹丝不动,反倒把我震出了二三十米开外,震得污秽咒出来凑热闹了,在心里翻着跟头,灼得我五脏六腑都要熟了。
突然,我看到了夫君,他脖子上套了条绳子在地上爬,李小姐拽着绳子哈哈大笑,家丁端来一盆狗食摆在夫君面前,夫君可怜兮兮哀求李小姐,李小姐嘲弄地看着他,家丁将他的头按进狗食里,屈辱的泪水一颗颗滴在狗食里,仿若打在我的心上,原来,夫君在李家过着如此猪狗不如的日子!
不一会儿,李小姐命他端来洗脚水给她洗脚,然后把洗脚水倒在他头上,还把他剥光了倒吊在院子里的枫树上。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这么虐待他?不行,我要去救他!
我向他奔去,近在咫尺,能听得到他心跳了,面前却出现一堵黑墙。
“岑儿,救我!”我转过身来,他在一堆蝎子里痛苦地挣扎,等我冲到他面前,快触到他手指时,又是一堵黑墙。他凄惨的哭喊四处回荡,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东蹿西撞,我要救出夫君,不能让他受苦。
那黑鸦鸦压过来的是什么?终于看清了,是箭雨。我幻化出很多稻草人,箭全部插在上面,随后一起化为乌有。
我继续向夫君走去,没料到走进了火海,哔哔啵啵熊熊燃烧着,伤口长出的新肉奇痒难忍,我扯掉衣袖,狠狠地用指甲挠过,白晰的手臂上立马布满青紫血痕,心底狂热得要死。
“救我,救我。”夫君的叫声越来越微弱,我试着跃出火海,却是我到哪里,火在哪里,甚至我到半空,火也跟到半空。我们魅只能飘到半空,上面是神界,我们无法逾越。不逾越,便逃不出火海,夫君已危在旦夕,我管不了许多,再向上一跃,被神界的结界重重劈了下来,像被雷电击中,全身发麻,摔在地上。
哪有什么火海?哪有什么夫君?我中了黑怪的迷窍阵。他过来把手压在我头上,我仿佛被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峰压制,动弹不得,我感觉到我的脚钻进了泥土里,不多时,泥土没过腰、胸、脖子……
种猪举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走过来,拿着灭火器砸在他头上,“我是男人,有什么事冲我来。”
黑怪捏住他的脖子,把他提在半空。他用八卦镜对准黑怪,黑怪抢过去捏得粉碎。
眼看他要断气了,我用尽力气冲出来,狠狠撞向黑怪。
他扔了种猪,种猪挣扎着站起来死死抱住他的背,他驼着种猪,飞起一脚踢到我心口。惨了,污秽咒要挤爆炸了!一定会把我炸成碎片。陆判哥哥,我要死了。
只听到连声惨叫,黑怪的踢我的那条腿正在冒烟,浓烈的烧焦猪毛的味道薰得我喉头一阵咸甜,陆判哥哥千叮咛万嘱咐,我的血,不能洒一滴,于是,我把它吞了下去。
种猪还趴在黑怪背上,见我站不起来,爬了过来扶我坐起来,“女魔头,我们都活着。”
是啊!都没死。我把双手举过头顶,抱成一个圆,眼前出现了一个隧道入口,没错,这是一条地狱隧道,通往维兴省长慕市林府。
黑怪瘸着腿靠过来,我将种猪推到隧道入口,催道:“赶快进去。”
他必须自愿进去,否则隧道会立即幻灭。
“黑幢幢的,往哪里进?”他急躁不安地问,大概也感觉到了危险。
我紧盯四周,简洁地说道:“向前一步。”
他抱着桐儿进去了,我也赶紧跟上。
“岑儿,不要走!”
忽然,听到有人唤我,是夫君的声音!我倏然回头,又听到唤了一次。然而,除了黑沉沉的夜,四处悄然无声。
种猪从隧道口探出头来,急促地问:“女魔头,怎么还不进来?”
我思量了两秒钟,坚定地说:“你们先走!”
“不,”他大声喊道:“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丢下你的!”说完把我抱了进去。
隧道口闭合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夫君,他默不作声站在我面前,那阴郁孤寂的神情,那高高的四方髻,那打满补丁的破棉袄,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
我按着狂颤的心坐下来,幻境,绝对是幻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