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女孩,便是让种猪欲生欲死的吴桐语。她没有戴相片中的项圈,小巧的瓜子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眼神清澈,动作从容,清纯干净,无欲无求。也许,种猪正是跌入这纯净的眼神里,无法自拔的吧?
她心底的暗影左摇右晃,好似风拂残烛。暗影不断伸缩,似乎受到意志的压制。
真的无法想象,这么无邪的人,是如何心生暗影的?此刻平静如水的她,是否记得与种猪那刻骨铭心的爱恋?不,被魅惑了,怎还记得从前?要不然,怎舍得用生离死别来斩断至死方休的情缘?
对我来说,她还活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要不然来找她干什么?
她目不斜视,冷静地走到显示屏下方,眼眉弯弯,目光清透,看起来如银月河透亮见底的秋水,清纯无邪。
“雨姐姐!雨姐姐!雨姐姐……”众人拍手齐声高喊。她伸出双手,意示众人安静下来。
我和种猪站在最后一排,他直勾勾看着桐儿,嘴唇颤抖,泪眼濛濛。想不到,连魅星都无法控制住他内心的激荡。为了不让桐儿发现,我魅惑了旁边的帅哥,把他的墨镜套在种猪脸上。
“大家好!欢迎来到我们吸血游戏总舵,九天之尊七哥哥为了表达对大家的谢意,给大家特赐了九天玉露,请大家品尝,九天玉露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而且还能带给大家好运。让我们一起叩谢九天之尊。”雨姐姐音若黄鹂,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众人随她一起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
礼毕,她们四个站了起来,茜茜从小蝶手里接过一只小箱子,打开,里面是黑色陶瓷小葫芦瓶,每人发一瓶。轮到我时,没有了。
茜茜看着我,我故意把没有画上红痣的耳垂在她面前晃动了几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欢天喜地小声问道:“七哥哥,你怎么来了?”
当真七哥哥与夫君是不同的两个人,怪我自己想多了。
我弯腰低头说道:“茉莉哥哥见过茜舵主。”又不是开船的,叫舵主未免太戳中笑点了。
她立马收了笑容,撇撇嘴,扭头便走了。
众人喜不自禁捧着小瓶子,高高举过头顶,像得了一件绝世珍宝。
“好了,到了饮露吉时,此露需一饮而尽。”小蝶脆声说道。
我抢过种猪手里的九天玉露,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这香味,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浅浅抿了一口,滑,腥,咸,如同海水一样生涩。我命令种猪张开嘴,把剩下的硬灌进他嘴里。烫得我手冒青烟,瓶子被掷去老远。
身边的人逐渐骚动起来,像是喝醉了酒,燥热、痴迷,菜色的脸露出血色。种猪直勾勾盯着桐儿。“玉露”似乎没有对他产生太大影响,大抵是因为魅星压制的缘故吧!
小蝶和茜茜让大家排好队,大家迫不及待往前挤。我和种猪被他们挤到最后。
茜茜用发夹把一个女孩的长发盘起来,把耳廊掰过去贴在脸上,侧身站着。吴桐语接过小蝶手里的黑色小刀,拔开刀鞘,却是一支钢笔,她举起钢笔插进女孩耳根,殷红的血从钢笔另一端汩汩流进保温盒里。
吴桐语拔出笔,叫道:“小青。”
小青迫不急待地拨开女孩,女孩撅着嘴可怜巴巴央求道:“雨姐姐,抽多点呗!”
“别闹了,我们还等着呢!”后面的人彼起此伏地喊着,小蝶将她拖到一边。
抽了血的人三五成群堆在一起,用细小的针管插进脖子里,相互吸血。
“茉莉哥哥。”桐儿温柔唤道。
我挽着种猪一起过去,桐儿问茜茜,“怎么多出一个人?”
茜茜脸色惨白,额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桐儿走上前去,和睦地微笑,突然,她两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茜茜脸上,心底的暗影因愤怒而一层层绽放。她从风衣里拿出一面黑色小旗,吹了一声口哨,正玩得不亦悦乎的众人全部冲过来,将我和种猪团团围住。
她拿小旗对准种猪,命令道:“所有会员听令,去吸这个无间道的血!”声音温柔甜美。
众人一拥而上。
“慢着,”我喝住他们,走到桐儿面前,“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不得不这么做。”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是被七哥哥逼的?
“那么,你看好了。”我揭去墨镜的同时,收回了魅星。
“桐儿......"种猪颤悠悠朝桐儿的脸伸出手。桐儿脸色骤变,晕了过去。种猪瘫坐在地上,把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脸,她的头发,泪水一滴滴落进桐儿发际。
房间里乱作一团。连绵不绝的黑丝从我掌心溢出,将在场的每个人紧紧包裹,束得他们动弹不得。这便是地狱天罗,如同一张大网,被网住的人和魅越挣扎缚得越紧。
我坐着沙发上攥紧网绳,看着他们挣扎,大网慢慢缩紧,他们被缠得透不过气来,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心上的暗影被勒得随着哭喊喷出来。
看着他们的心透亮起来,我飘到半空,洒下魅星,猛地松开网绳,魅星趁机钻进他们身体里。
从听雨城出来,外面开始下小雪了,冷冷的风夹着雪花狠狠割在身上,真舒服!我把头上的假发扯下来,褪去外套。
种猪轻轻把桐儿放在后排座,“桐儿什么时候能醒?要不要先送去医院?”
“不用。她只是......中了轻度魅惑。”我轻描淡写。
“你能治得了?”他始终望着桐儿,不曾抬头。
“应该可以吧!”我暗暗地笑了,正中下怀,终于有理由住进林府,监视桐儿。
汽车在高速路上疾驰,天气寒冷,路上车很少。我站在车顶,张开双臂,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风。种猪怕桐儿冷,开了暖气,灼得我差点断气。不如在这车顶上,迎着风自由自在。
“吱!”车一脚刹停!我从车顶滚下来,气鼓鼓地拍车窗。他把车窗摇下来一条缝,我没好气地问:“急刹是你的作风吗?”
“我看不见路了,四周黑漆漆的。你快进来我看不到你。”
刚才认真喝风有些大意了,居然没有留意到,附近的某个地方,蛰伏着死寂的冰寒。我们,正被这冰寒散发出的黑暗所笼罩。杀白狗子的人来了,七哥哥来了!种猪打着火,启动了车,我站在车前,举着地狱破晓刀将黑暗刺破。我徐徐前进,发现种猪并没有跟上来。
他在车里盘腿打坐,嘴里叭啦叭啦地念着什么。我饶有兴趣地隔窗相望,这个小种猪,还是学到些本事啊!冷寒的风又在无声无息地蠕动,一步一步靠过来。我站着不动,悠哉悠哉看他表演,免得惹到心尖上的那块小祖宗。
阴寒之气越来越近,离我只有三公里,两公里,一公里,桐儿睁开眼睛,惊慌失措对我摆手。她是装晕的,而且是我叫她装的。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我紧握着地狱挑灯剑,一动不动,绝不能像上次那样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海啸般的飓风横铲过来,汽车倾刻腾空而起,我跃到车顶,使出地狱之穹,此乃地狱最重的武器,可以幻化得如宇宙苍穹般浩淼无边,比人间的泰山压顶厉害多了。只见黑腾腾的碗状物体倒扣在车顶,越来越大,车摇摇晃晃落回地面。
此刻,又万籁俱寂了。种猪打开车门,迷惘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在打坐念咒吗?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难道你跟牛鼻子老道学的东西只能专门对付我?”我嘲讽道。
他东张西望之后,神神秘秘地回答:“我不会打坐驱怪。”
“那你刚刚在干嘛?”
“吓那个怪物啊!师父说,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装神弄鬼吓人家,说不定就唬住了。你看,师父教的东西还是有用的吧!”
彻底无语了!
我把他按进车里,“把所有的车灯打开,好好保护你的桐儿。”居然连头发都能烫伤我,瘟神!
阴寒之风从背后吹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我紧握着地狱诛邪剑,今天大概要殊死一搏了。我清楚对手有多强大,却不清楚污秽咒什么时候发作,所以,胜败难料。也许,该留点遗言。
于是,我打开车门,非常认真地对种猪说:“我现在有重要的话对你说,你不能打断我,我来人间,是为了寻找夫君孟崇文,为了信守千年前永生相守的承诺,你不要管他叫什么,他的样子长得像七哥哥,但左耳垂上有颗大红痣,至于七哥哥的样子,你问桐儿。如果今天我战败消逝了,麻烦你转告他,让他不要再在人间忧郁地活着,去地府奈何庄,我给他留了很多很多钱,够他娶几个老婆养一群儿女。还有,帮我劝陆判哥哥不要痴恋阎王,好好找个女人过日子。”
“没了?”他问。
“没了。”
“那你觉得我能做得到吗?你觉得你死了,我和桐儿还能活?”他接着问。
好像问得有道理。
他很严肃的说:“为了你能带着夫君去地府娶一堆老婆,生一堆儿子,为了我能一生守护桐儿照顾桐儿,所以,女魔头,你一定要努力打赢,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真郁闷,还不让打败仗!
我静静用天眼观八方,一团黑影向我移动,他的脸和黑夜融为一体,连五官也无法分得出来。
他站在我背后,呼吸浑浊。没错,他就是叫我少管闲事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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