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断仙楼可算是要到了,”一名商客打扮的中年人抹了一把脖子上细密的汗珠,对身边的家眷说道,“我可跟你们说,住在这儿的仙师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跟江湖上扯块大旗招摇撞骗的可完全不一样!今儿这个祈福的机会,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从一位朋友手上买下的,小虎小龙,你们两个等会儿可给我规矩点儿,别瞎胡闹,给仙师留个好印象!”
家眷中两个莫约十岁的小男孩儿点了点头,其中脸庞稚嫩些的回过头望了望那座离他们不到一刻钟路程,盘踞于山顶的巍峨道观,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龙,累了吧,叫阿妈给你倒些水来!”商客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又吩咐身边那个背着大包小包一脸疲倦的女子招呼好孩子,“我先上去给仙师门通报一声,你们在这儿等着。”
女人苦笑着卸下身上的担子,先给了那个大一点儿的孩子一块糕点,又翻出一壶水,可是小男孩儿怎么也不接,只是死死的盯着商客离去的背影,“阿妈,我怕……”
断仙楼是位于天南国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型门派,虽然起了个相当霸气的名儿,但是断仙楼的开山老祖宗也不过是攀山巅峰的实力,至于将其传承下来的后人,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传到现任宗主时,已经衰落到只有一两位堪堪突破攀山的“门柱”,还有几个零零散散,修为不过登楼五六重的“长老”,至于宗主更是个还没踏入登楼门槛,身体刚刚能凝聚一丁点儿灵力的“凡人”,当然是相较于修士而言。
但就是这样一个在修士界微不足道的小门派,在天南国凡人里名声可是响亮的很,香客如云,信徒无数,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富人挥斥万金,只为了得到断仙楼内“仙师”馈赠的一张号称能转运驱邪的符箓,而若想请“仙师”们治个病,那个花费更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怀着激动的心情,气喘吁吁的商客终于来到这断仙楼的大门外,朱红色的大门富贵又气派,让他在敲门的时候力道都轻了不少。
“谁啊?”
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庞,奇怪的是,这位年轻人并未将大门全部打开,仅开了个容他脑袋探出去的小缝。
年轻的有些不像话了。这是商客的第一印象,而且按照他那位朋友的说法,断仙楼的仙师们一个比一个古板严肃,而这位年轻的仙师却满脸嘻嘻哈哈。
“那个,我们是找王仙师,”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年轻人,但他却并没有接下,不光如此,他的下半身似乎根本没有露面的意思,深深的藏在大门背后,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但商客并未这么想,他只当这是仙师的小脾气。
他又继续解释道,“王仙师今天下午不是要开一场祈福法会吗?我们购买了一个祈福名额,您看!”他又将单子翻转过来,有字的那面正对着年轻人。
但年轻人并未去看那单子上的字,而是饶有趣味的盯着商客看,这目光让商客浑身有些发毛,“那个,仙师?”
“啊,抱歉,”年轻人收回目光,还顺带吸溜了一下舌头,像是看见了美味的食物却吃不了而发出遗憾似的,“那个,王仙师今天有事儿,去了一个地方,祈福法会只能取消了。”
“怎么会?”年轻人的话让商客备受打击,却不敢有丝毫质疑,“那…那您可知道王仙师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年轻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然后回答道,“这个嘛,去了个挺近的地方,也许要不了几天就回来了,要不…要不你先来这儿住下?”
“啊…..?”商客没想到仙师居然会邀请他们在仙家府邸住下,心里涌起了如同被五百两黄金砸头的喜悦感,可他还没说出“那怎么好意思”这种客套话,只听见断仙楼内传来一声巨响,如同什么东西被引爆似的,然后只看见年轻人脸色巨变,一口腥臭的液体从他口中喷出!
“仙师,您…您这是?”商客反应还算快,那口腥臭液体喷出时往后退了一步,全部溅在他面前的青砖石上,发出滋滋滋如同被腐蚀的声响,还冒出一阵阵白烟。
“额…没什么,你不能在这儿住下了。”喷出的那口腥臭液体并未对年轻人造成什么影响,只见他遗憾的摇了摇头,“回去吧,我也不知道王仙师啥时候回,也许,回不来了呢?”年轻人突然露出一副极其残忍的表情,然后啪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呆若木鸡的商客看着紧闭的大门,耳边还回想着年轻人说的那句“也许回不来了呢?”心中有些害怕,“是不是我哪里惹恼了仙师?”
“不行,得赶紧送些钱银,做些补救!就……两千…不,五千两!”想到这儿,商客又风风火火地跑下山去,比他孝敬自己亲娘的速度还快。
断仙楼内,一位身着黑裙的美艳少女,生气的看着年轻人,呵斥道,“你…你还想对凡人下手?”
“可是…可是姐,我饿!”年轻人委屈的嘟着嘴,“我好饿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锐利的咆哮,惊走满山飞鸟,但下山途中的商客却毫无反应。
“肃静!”黑裙少女给了他一脑瓜崩,叉腰训道,“你现在才攀山十一重,滥杀凡人的话,天劫就足以让你粉身碎骨了!”
“再说了,周围的这些,也足够你吃了。”少女突然转换了一副嘴脸,向着周围值了一圈。
周围,原本是亭台楼榭,水榭画舫的人间仙境,却不知为何,染上一层暗红——如同血液干枯的色彩,而断仙楼的主殿外,还堆着一堆身穿道袍的干尸!
所有道袍背后,都印着一个飘逸的“仙”字,若商客看见了,一定会认出这就是断仙楼的服饰!
断仙楼内所有的修士,皆变成了一具又一具失去血液的干尸,而在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甚至道袍也完好无损。
“好了姐,就依你的嘛!”年轻人的头颅撒娇似的往黑裙少女怀里钻,他的脖子似乎很长。
不,并不仅仅是很长,或者说,年轻人他头颅以下,只剩脖子。
那条长长的脖子连通到地面平放着的一个花瓶中,年轻人就像一只从花瓶里长出的蛇。
“好了,不要闹了,安心去修炼!”少女将他从怀里拿开,然后弯腰端起花瓶往大殿里走去,“大小姐她正在练功,一会儿你就老老实实吃东西,可不要吵到她,知道吗?”
“知道了,姐。”听到大小姐三个字,年轻人的头颅明显一缩,像是乌龟受到了惊吓,“诶,姐,”他说话的声音果然轻了许多,“咱们的计划,真的能成功吗?”
“哼,那群蠢货,”少女不屑一笑,声音也放轻了许多,“一本功法就可以让他们争的头破血流,上一秒还说着客套话下一秒就掏刀子,你说如果再抛出一本更好的功法,他们会不会宁愿献出自己的亲娘?”
“嘿嘿嘿,还真说不定!”年轻人奸笑着,一条长长的脖子疯狂舞动,搭配上周围诡异的暗红和大殿前码的整整齐齐的干尸,如同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