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日回来，今日我师父送给我的镇魂兽就不见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长阳的脖子被死死地掐住，昨日才刚刚做好的崭新的躯壳便已经跳出青紫色的经脉来。
为了更适合在人界自由行走，长焕所制造的躯壳都是尽量地去模仿人类，因此被掐住脖子所展现出来的表现也是非常相像。
只是这具躯壳不会因为单单窒息就死去。
然而眼下长明这样死死地掐着长阳的脖子，从躯壳之上所传来的感觉还是让长阳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他挣扎了一会，发现原来疯子的力量是真的比普通人要强的——在这神识混乱状态之下的长明，远要比之前厉害得多。
长阳的双手也死死地抓在长明的手臂上试图把他的手挪开，但是直到自己青筋暴突也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加之长明一瞬间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到异常的神格气息，长阳甚至有片刻的恐惧感笼罩在了心头。
“真的不是我……”
他努力地喘着气，想要尽力去缓解一下从躯壳上传来的不适感，生怕这副躯壳也变得无法使用。
毕竟连长焕也说，最近神界的材料越来越难找了。
如果真的连同这具躯壳也被损坏了的话，怕是很难再找到这么充沛的材料来制作下一副躯壳了。
“不是你又是谁呢？”
长明的神色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恐怖模样，好像在逗弄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动物一般。
长焕手里的材料直直地掉在了地上。他慢慢地弯下腰去，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不是他。”
长焕低低地开口道。
他没有抬起头来看长明，但是长明在转过头去瞥他的那一瞬间却好像感受到了深藏在他目光之中的冷意。
长明微微皱了皱眉，感觉自己有点不太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又重新问了一遍：“不是他？”
长焕点了点头，再次确认道：“不是他。”
长明却好像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一般，冷笑着问道：“那会是谁？难不成是你做的？”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带了一点怀疑的神色，似乎真的在好好考虑这个答案的可能性。
长焕一时间哑然，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给他解释这件事情。
长阳已经发现自己的挣扎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索性放松下来，什么都不去做，任凭自己新的躯壳如同一件没有感情的死尸一般直直地垂在空中。
“是你自己杀的。”
长阳把自己的神识强行和躯壳之间切断，断开联系之后也就不会再感受到那种窒息一般的痛苦了。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来应付长明的问题了。
长明既然神识也已经不清晰了，长阳自然也就不用再关照他的想法。恶劣如他，现在只想一点一点地摧毁掉长明的信念。
他还是放不下这万界之尊的位置，明明大家同出一源，都是这万界之中与天地同生的上古神，凭什么要有这样的差距？
他笑着说出了这句话，猛然看到对方的脸色一变，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恶作剧成功一般的快感。
眼看着长明脸色的变化，微微皱起眉头一副不信任的样子，他提高了声音，又再加确认地开了口道：“是你自己杀的，你不记得了吗？”
长明开口怒斥道：“胡说！”
长阳冷笑了一声，却因为和这副躯壳已经切断了联系，被长明死死掐住脖子的躯壳脸上还维持着那副涨红的模样，没有任何冷笑的表情，与这声音相配起来格外的异样。
长明也很明显地察觉到自己手上所挟持着的人其实已经是一具失去了魂魄的躯壳了，索性也就不再纠结于此，直接把这副躯壳给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长阳察觉到躯壳重重地落在地上的声音，忽然低笑了一下，转眼之间便已经回转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他一回到自己的躯壳之内，便是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微微地皱起眉来。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到的尘土，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倒是可以问问长焕。你既然不相信我，也总该相信长焕所说的话吧。”
他伸出手来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感觉自己的脖子还是有点难受。
“把衣领整理好。”
长明冷冷地说了一句。
长阳啧了一声，佯装叹气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去好好地整了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抬了抬脖子来缓一缓自己脖子上的掐痕。
长阳等着他把衣领整理好，才慢慢地开了口。
“我不信。”
他不肯去问长焕，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长阳冷笑道：“不信便不信吧。”
他看向了长焕，长焕却是低着头重新摆弄起了自己手里的材料来。长阳微微蹙起眉来，不知道这时候的长焕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
他根本不知道镇魂兽的尸体在哪里，没有办法接着刺激长明。
但是长焕却毫无表示，这让他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是自己会错了意？
长阳还在思考着为什么长焕忽然不再有所表示，明明之前的样子还是在变了主意要允许自己对长明动手的意思……
他蹙了蹙眉，却看见长明的脚尖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长阳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
长明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反身重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长阳愣了一愣，竟然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自己的话还是没有相信，总觉得这样的动作更加的诡异。
若是真的信了，不应该如此平静，正常人在发现自己神识混乱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之后，好歹也会难以置信，崩溃一段时间，但是长明没有。
而如果真的不信的话，也不该这样简简单单地了结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和他继续对峙下去吗？
毕竟长明一直怀疑自己，因为自己力量最低，偏偏关注的旁门左道又最多……
长阳想着想着，忽然笑了一下，转过身去看着长焕。长焕察觉到他的目光，手上的动作却是分毫未停。
“你在做什么？”
长阳饶有兴趣地凑了过去，看着他摆弄着手上的木材。这木材跟他前几日见过的木材似乎并无不同，应该也是扶桑木，但是很明显只是一些边角料。
“随便做点东西。扶桑木越来越少，不做点什么感觉很浪费。”
长焕随意地解释道，手上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熟稔，好像根本没有在人界被封印过那么多年一样。
长阳撇了撇嘴，有些嘲讽的笑意。
“你还真是个懦夫。”
长焕没有说话，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长阳索性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支起胳膊来拖着自己的下巴，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
之前所用的躯壳年纪都比较大，这个动作几乎已经要变成了习惯，一时间都改不过来。
“你说神和魔的区别在哪里？明明神魔之间所运转的真气都是一样的。若相比起人来，其实神与魔才更加相像吧？”
神与魔的真气运转方式是非常相像的，而且也都天生就要强于人类，只是魔类和人类是出现在同一个时代的罢了。
在起源方面人类和魔族更为相近，几乎是和人一同产生的，而且有不少的魔类种族还是由人的情绪所饲养，双方还共同生活在人界。
但是在真气运转方面，神与魔之间却是意外地相似和强势。同样是有别于人类的红色真气，同样是非常异样的运转……
如果真的这么相像的话，会不会神和魔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是出现的时间不一样？
眼下长阳忽然问出这个问题，让长焕也愣了一愣，抬起眼来惊讶地看了看长阳。
长阳依旧是笑嘻嘻的，又重新问了一遍：“你不知道神与魔之间的联系么。”
长焕侧了侧头，显然是完全不明白的样子。
“神与魔的差距其实很小，我一直觉得，神与魔之间其实是有联系的。或许……”
“或许什么？”
长阳意味深长的停顿还没有停上一会，就已经被长焕硬生生地打断了。
长焕的神情竟然是比他还要着急，材料也都已经放在了桌子上，紧握着拳头，像是很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一般。
长阳看了他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忽然觉得自己的猜测也许是正确的。长焕显然也察觉到了长明的变化。
“或许长明会是神与魔之间联系和转变的关键吧？”
现在长明的状态，很明显已经不是一个神该有的样子了。他的所作所为倒是开始变得和那些魔物有些相似了。
之前人界区分神与魔之间很重要的一个依据便是根据他们所做的事情来判断，魔物一般天生就会倾向于毁坏，而神则更加喜欢建立秩序。
但是现在，建立了万界秩序的长明，却是开始肆意滥杀……
长阳的目光看向了远处，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有意思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