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沈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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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冲的父亲与众多重臣来往密切,且时常在沈太后面前转悠,消息自是灵通。

当然,大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姊,宫中的事更没有她不知道的道理。我想了想,大约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故意不让公子得知。

事情须得从秦王平叛说起。

河西的战事,秦王本打得十分顺手,眼看着便要将叛党剿清。可在这时,朝廷突然令秦王向西南抵御羌人,另封新到任的凉州刺史荀尚为征西将军,假黄钺,都督凉州诸军事,率凉州之兵继续征讨秃发磐。

桓府的奴婢们都是见过世面的,这个消息当了好几天的谈资。

西南羌部,几年前已被驱出八百里外,何来抵御,说到底,是朝廷不想将功劳给秦王。

秦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今上的幼弟,年方二十四。虽是年轻,但在一众宗室之中,秦王最为善战,曾在征越灭楚的诸多大战中屡立奇功。

这并非好事。

当朝重宗室,高祖仿效古制,将天下分封给兄弟儿子,藩卫京畿,以防大权旁落。可到了今上登基之时,各地藩王已势大,渐成朝廷心病。如秦王这般,朝廷虽是倚重,可防范之心更甚。故而,在他将要再立大功之时,及时换了人。

此事发生之时,堪堪就在公子与谢浚见面之后的第二日。虽然诏令还未下,但许多重臣贵胄已经知道了原委。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公子皱眉,道,“只怕残匪得以喘息,前功尽弃。”

这日天气晴好,放学之后,公子和桓来到城阳王府中,在他的园子里赏玉兰。

“怎会尽弃。”桓不以为然,“在朝廷眼中,秦王可比残匪要紧得多。”

“这便是不妥。”公子道,“若论养兵自重,梁王、赵王、豫章王、会稽王等比秦王更甚,而朝廷只患秦王。”

桓道:“你也知秦王功劳最大但兵马最少,不动他动谁?”

正在画兰花的城阳王不紧不慢道:“还有一事,你们三人想来不知。”

“何事?”公子问。

城阳王不答,却忽而转头,看向我:“霓生,你看这兰叶是浓些好还是淡些好?”

我看了看他的画,道:“殿下画的既是玉兰,自是淡些好看。”

城阳王颔首,提笔在兰叶上添了色,对公子道:“我看霓生甚是懂画,不若你将她给我,我另赐你两个美婢,如何?”

公子无动于衷:“殿下还是先说说宫中何事。”

城阳王道:“父皇还未定下人选之时,太子曾向圣上请战,圣上未应许。而后,太子回宫饮酒,将寝宫砸了一遍。”

公子和桓皆诧异。

“哦?”桓笑了笑,“太子么,这也不是头一遭。”

“这还不止,第二日,太子与三皇兄到苑中骑马,太子教三皇兄去父皇面前替他求战,你们猜如何?他竟也真去了。”

公子问:“而后呢?”

“自是被父皇训斥了一顿。”

我在一旁研着丹青,听到此处,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

这个太子,说起来,跟我还能扯上一点关系。

当今皇帝,别处建树无多,生儿子倒是在行,有十七个。他立过两位皇后,后宫的宠妃年年翻新。太子的生母荀皇后,就是当年连累我入狱的袁太后和袁恢的外甥女。

当年袁氏虽可一手遮天,但终究要脸,没有让自家的人继续当皇后。当然,肥水也断不可流了外人田。荀氏与袁氏同出河北,乃是世交和姻亲。袁太后主事,将外甥女荀氏立为皇后,荀皇后的儿子立为太子。

袁氏自以为从此可高枕无忧,然而乐极生悲。

荀氏和袁氏一样,本就是重臣。两家虽关系密切,但先帝时袁氏独大,已是嫌隙渐生。皇帝继位后,对荀氏甚是优待。荀后的父亲荀康官至太尉,包括荀尚在内的几个兄弟亦加官进爵,身居要职。袁氏最后倒台,荀氏乃是出了大力。

荀氏虽取代袁氏,受尽皇恩,但荀氏比袁氏懂事,得势之后,对皇帝俯首帖耳,忠心不二。可惜,也并非万全。

太子虽立储多年,但性情暴戾,无论朝野,都不太喜欢他。而自从皇帝几年前立庞氏为后,朝中便有了废立太子的流言。不过太子前世修了福,他的儿子名邕,敏而好学,颇受赞誉,甚得皇帝喜欢。前年,皇帝将他立为了皇太孙。

皇帝的目的甚为明确,长幼有序,古来废立乃撼动根基的大事,不可轻率。太子立了多年,虽不讨人喜欢,但终究是嫡长。为长远计,皇帝想传位给皇太孙,便须得先留住太子。

庞后育有二皇子平原王,同为嫡子,离太子之位不过一步。不过庞后和平原王一向顺从老实,似乎无心争位。尤其是平原王,在太子面前唯唯诺诺,近乎白痴,时常受太子欺辱。

城阳王叹口气:“太子这般脾性,着实不好。”

“他若改得,早无今日之事。”桓道。

公子却道:“且不提这些。此事于太子不利,于我等却是大好。”

桓和城阳王皆讶然:“哦?”

公子的手指轻轻抚过茶杯沿口,目光灼灼:“太子、平原王与殿下皆皇嗣,自不可轻易出征。然秣陵侯新任主帅,则要新开幕府,他帐下幕僚诸将,该选任何人?”

*****

我觉得公子对从军之事当真着了魔。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被他言中。

河西换帅的消息传出之后,平日沉溺玩乐的贵胄们纷纷踊跃报国,形势喜人。

本朝战事频繁,提拔尤重军功;且今上践祚以来,甚少败绩。所以,世家子弟们对入伍一向颇有热情。不过,自从数年前收复了吴越之后,天下渐趋安定,战事越来越少。而像河西平叛这种胜利在望的大战,便成了再肥不过的好肉,引得无数人觊觎。

其中也包括公子。

与别人不同,他是当真想去从军。那日从城阳王的府里出来之后,他就再也坐不住,数次向主公和大长公主提起此事。然而毫无悬念,均造否决。

而与公子相比,桓则顺利得多。

与公子相反,桓并非主动要去,而是他的父亲桓鉴亲自出面,在荀尚帐下给桓谋了职,在后军里当管粮草押运的司马。

桓对此无异议,事情定下时,他还得意洋洋地特地穿着一身铠甲来桓府吃饭。

那日,公子十分暴躁。

回到室中的时候,他将家人刚送来的几封聚宴请帖扔在地上,厌恶道:“边陲危急,这些人竟还有心事沉溺玩乐之事,莫非是要应那什么璇玑先生的谶言!”

说罢,他走到剑座前,取下宝剑,“锵”地拔出,然后,一剑朝烛台削去。

儿臂粗的蜜烛瞬间斜斜断开,未几,顺着切口滑下。

我和青玄对视一眼,一声不吭。

公子也不说话,气呼呼地把剑丢到榻上,自去沐浴更衣。

夜里,我在室中叠着衣服,公子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打了打纱帐上垂下的香囊,一荡一荡。

“霓生,”他忽而道,“给我讲你祖父那些书中的故事。”

我无奈,他心情不好就要我讲故事。

“公子要听什么样的?”我问。

“随便。”公子枕着一只手臂,无所谓道,“有趣便是。”

这是他在当年生病时养成的习惯。

我和他都只能待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时候,我就给他讲故事,每日三则,从无重样。

那时,公子问我怎么知道这么多故事,我说,是从我祖父收藏的书里看来的。

他十分惊奇。

“你识字?”他问。

我有些不高兴,心想我看上去像个白丁么?

“我祖父乃读书人。”我说。

公子问:“那你怎做了奴婢?”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我,我大约会甩个白眼,反唇相讥或者干脆吵个架。但公子看着我,双目清澄,仿佛果真只是好奇问问,教人无法发脾气。

我只得跟他简要地说起我家的过往和被族叔连累的倒霉事。

“袁公的小儿子我识得。”公子听完,沉默片刻,道,“他弃市时,我还去了送行。”

似乎怕我难过,他补充道:“不过他脾气甚坏,你未嫁成也好。”

我有些无语。这话说得好像我是因祸得福。

从那以后,公子每当无聊,便会让我讲故事给他听。他总是听得十分认真,有时,他甚至会为故事中的一些见解争执起来。

公子师承大家,自有一股傲气。我发现每当这个时候,强硬的直辩只会让他傲气更甚,但迂回诡辩往往能收获奇效。不巧,我正是个中高手。

在我看来,他皱眉的时候,恼怒地涨红脸的时候,被我顶得出说不出话的时候,和他笑起来的时候一样好看。

但他就算气得摔书,也从不责罚我。有时,他冷着脸不理我大半天之后,会忽然对我说,我的话虽不入流,但还是有几分道理。

我每每啼笑皆非,却又不禁惆怅。

到了离开这里的那一天,我或许不会十分高兴。

因为乡里毕竟无聊,我大概再也不会找到一个像公子般能跟我斗嘴的人了。

“霓生,你曾说你祖父也去过河西,你想去看看么?”听我讲完一个杀人奇案的故事之后,公子忽而问道。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

“不十分想。”我答道。

“你定然想。”公子半坐起,反驳道,“你说过,你想看看你祖父去过的地方。”

我无所谓:“公子,我祖父去过的地方多了,看也看不过来。”

公子“哼”一声:“那便无法了。”

我心中得意,正以为占了上风,只听公子又道:“昨日我练字那些纸,还是让青玄烧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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