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秦湛靠在墙角，墨色的衣袍轻轻吹动，他半垂着头，俊颜半明半暗：

“限度？”

“我从不懂限度。”他抬头，望着远处：

“你我不同，你只是喜欢。”

“那你可有想过，将来有一日，她知道你因为她做了这种事情，她会对你如何？”顾清绝不解：“你可以用点别的办法，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那孩子是无辜的。”

“……”

秦湛沉默了下，面无表情的问：“你觉得我做错了？”

顾清绝抿唇：“是。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因为容容的事情去涉及到别人，就算是皇上现在过于偏颇，可是容容始终是他的女儿，你又担心什么，她还会对自己的女儿不好吗？”

“是啊，担心。”秦湛双手抱怀：“除了我自己，旁人在她的身边，我都担心。怎么，不行？”

顾清绝一哽：“你真是毫无道理！你有没有想过皇上若是知道了，你就会没命，你这个人这么聪明，怎么到了这件事儿就这么糊涂！！”

“牺牲性命又如何？”秦湛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的笑：“我只想要她好。”

晚风徐徐，听那远处传来慌乱的说话声，顾清绝看着依靠在墙角的秦湛，隐隐有些颓败。

比起喜欢，他真的觉得自己比不上这个疯子。

“你留下后路了吗？”半晌，顾清绝问。

“没有。”他昂首看着远处的月亮：“发现便发现，我无妨。”

“无妨无妨，你竟是无妨！”顾清绝气极，甩袖道：“到时候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要指望谁能帮你，就连容容，都不能帮你分毫！”

言罢，他大步离去，秦湛站在原地，回想那苍白的小脸，又与记忆力的那个笑容讨喜的姑娘重叠。

他当然知道，他也从未想过要容容帮他。

他只要她开心就足够了。

暗地里，淳于涵紧紧揪着衣角，惊诧自己竟然听见这么一出惊天秘密。

她本来是偷偷跟在他们后面，没有想到今日的闹剧是秦湛做的。

竟然是秦湛做的！

淳于涵脸色发白，九王爷竟然是这种人？

她有些害怕，但惊慌之下又想，若是皇上知道这件事情是秦湛做的之后，那还会让秦湛当王爷吗？

“顾清绝，你见到我皇叔了吗？”

大殿之内，小秦容着实是六神无主，内殿她偷偷去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不说，闻了许多血腥味儿，这会子心里慌慌的，不知该怎么办。

顾清绝见秦容，觉得心里别扭，冷漠道：

“在后面。”

秦容点头，连忙要去找秦湛，却冷不防的被扯住了胳膊，她一扭头，顾清绝抬眸，眼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这两天，你皇叔心情不好，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啊？”秦容迟疑了一下，“为什么？”

“你别问了。”顾清绝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掌心攥在手里，暖和着：“今日的事情你吓坏了，让我来安慰安慰你，可好？”

“……”秦容将手抽回来，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但她此时此刻不需要顾清绝：“我还是想见皇叔，让我见一见吧。”

顾清绝哽住，阴了半张脸。

秦容殷切的看着他：“你知道皇叔在哪是不是？他在哪？”

秦湛秦湛，她眼里总是只有秦湛！

她们两个人姓同一个姓就可惜了！

“我不知道。”顾清绝气闷的甩袖落座，再不理她。

笑若同扶风不满他这个态度，想上前理论，又被秦容给拦下了：“算了。”

她抿着唇，无精打采的：“他不想说，就算了。”

顾清绝闻言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见秦容这幅样子，想说的话瘪瘪嘴又吞回了肚子里去。

算了，他努力了这么久，自然是比不过那个疯魔了的秦湛的。

殿外，心事重重的淳于涵回宫路上，刚好看见司直府的大人们正在执行公务。

他们列成一排，为首的人正在跟他们将今日的蹊跷之事。

淳于涵加快了几步，装作看风景似得不经意的听着司直府那些大人们的谈话。

“在地毯里面发现了一根银针，太医说这根银针上面抹了毒，而娘娘的脖颈上似乎就是中了这银针的毒，所以才会导致流产。”

“现在我们要找到的，就是这根银针，从何而来，这上面的图样，正是宫中特质的银针，范围比较小，也很好找。这根银针本是一套，先看看那个宫中缺了哪根，大小是否相同，基本就可以断定了。”

宫中特质的银针？

淳于涵咬唇，忽然想起自己娘亲似乎也有一套从宫中娘娘送的银针，细针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样。

秦湛是用那种东西伤了韵妃？而且这般不避讳的用宫中的银针？

她斟酌许久，还是要讲这件事情讲给父母听。

当然，她抛去了秦湛是因为喜欢秦容才做出这件事儿的原因。

淳于大人听见这件事儿大吃一惊：“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淳于涵点头：“女儿知道，这件事不敢作假，倘若不是女儿尾随在他们身后，只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竟然是九王爷做的手脚。”

“……”淳于大人脸色隐现不妙：“如此这般，倒也有些麻烦。”

“女儿有个主意，既然九王爷伤了韵妃娘娘，且露出了手脚，这件事儿自然也好办，那针，宫中的人几乎是人手一套，就连……公主都有。”小小的姑娘脸色就显现出了不得的精明来：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公主本就跟韵妃对不来，说是公主做的，倒也不为过，而且，公主到底是公主，皇上不会对公主怎么样，但是，九王爷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他说不定就会同三四王爷一般，到时候，那种抬不起脸面的事儿，女儿才不要嫁。”

“不嫁便不嫁吧。”淳于的娘觉得这事儿怎么合计怎么不对：“那九王爷，这么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竟然能在暗中动这种手脚。还是要嫁给一个稳当的人才好。”

“妇人之道！”淳于大人低喝了一声：“你懂什么，说不定九王爷有心做些大事儿，到时候若是皇上有了子嗣，岂不麻烦？”

淳于涵一点极透，眼中迸出精光：

“若是那般的话，九王爷若真有野心，说不定，女儿还有机会，从王妃，再上一层楼？出去王字，做个妃？”

“妃有什么？”淳于大人哼了一声：

“只怕是到时候，你便是后。”

淳于涵羽睫兴奋的颤了颤，父女俩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