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北倾不睡觉等着天亮送静太妃一程,秦之昂轻轻的叹了口气。
摆摆手:“随她吧。”
文元让报信的小内侍下去,凑过去说:“娘娘生前最是疼爱小主,小主又是重情重义之人,如此倒也不失为一片孝敬啊。”
秦之昂挑了挑眉,“可是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
不然,文元怎会主动凑上来,且还说什么孝敬之类的话。
文元笑着说:“都是无知之人,皇上若是计较没得跌了份儿。”
还能是什么风言风语,还不是那些看着北倾眼红的人胡乱编造出来的,说什么静太妃最疼爱北倾,如今静太妃没了,三日跪拜却不见北倾的人影,不孝白眼狼之类的话。
“朕不计较,但不代表朕会任由那些人给倾儿身上泼脏水!”秦之昂如是冷声说!
“文元!”
“奴才在。”
“让余天宁把这三日倾儿的身体状况放出去。”
这件事他不计较,但是不会冷眼旁观,这样的脏水不能粘到身上,否则,往严重里说,就是不孝!
他可不认为这事会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传出这样的风言风语?!
也是,自从小宝出生后,北倾便进入风口浪尖之中,皇长子的生母,又有国公府为背景……
想至此,秦之昂捏了捏拳头,他本来这段时间找个日子,便将被封尘了好几年的圣旨昭告天下,正式立北倾为皇后。
只是,静太妃的突然薨逝,不得不让他暂时压住这个计划。
看来,是有些人嗅到风声了!
不过也好,立后延后,那么,大孝期间那些选秀的折子都给打回去吧!
想着,便招来了文元,在其耳边耳语了一番。
文元一一应下,心下则感叹,皇上为了北主子,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连他这个没根儿的人也很羡慕皇上和北美人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感情,这才是真正的情感啊。
*
翌日,天不亮,北倾便让人给她换上孝服,由珠嬷嬷她们扶着去了静安宫。
她身上还发着低热,看东西眼前迷迷糊糊的,若不是两边被人扶着,她根本就无法独立行走。
以往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这次生生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静安宫。
静太妃的灵堂就设在静安宫正殿中,此时正殿已经来了一部分的诰命夫人,听闻北倾到来,纷纷行礼。
“起吧。”沙哑至极的嗓音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
北倾甩开珠嬷嬷她们,脚下踉跄的向前走,中途险些摔倒,珠嬷嬷她们上前搀扶,又被北倾给甩开了。
众人只听扑腾一声,北倾用力的跪在地上,对,是地上,而不是软垫上!
“侄女不孝,至今才来给您磕头……”
沙哑的声音如砂砾一般听得人格外难受。
有好奇者顺声望去,这一望险些吓了一大跳,这,这还是那个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北美人吗?
双颊凹陷,小脸蜡黄,宽大的孝服穿在她的身上松松垮垮的,好像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孩,眼睛通红到充血,明显能看出其中的红肿来。
是谁说北美人白眼狼逃避三天跪拜的,这一看就是病了好么,而且还病得不大轻。
当下,针对北倾生病一事,一众命妇私底下议论开了,投向北倾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为她洗白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北倾却毫不知情。
半个时辰后,秦之昂来了,看到伏地而跪,消瘦许多的北倾下意识的就想上前搀扶,走出去两步被文元给拉住了。
“皇上三思啊,这里是娘娘的灵堂。”
秦之昂这才惊醒过来,硬生生的顿住脚步,袖袍里的大手紧攥成拳。
直到时辰到,殿内哭嚎声起,静太妃的红木棺椁被宫人抬起,缓缓出了大殿,北倾已然起不了身,还是珠嬷嬷她们给扶起来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刷刷的往下掉。
一直追到了静安宫门口,才支撑不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晕了过去,苍白的小脸已不见任何的血色。
珠嬷嬷她们见状,急忙由汇灵背着北倾去了静安宫的偏殿,让随时待命的余天宁诊治。
北倾的身体并没有大碍,身体虚弱加之悲伤过度所以才导致的晕倒昏迷。
等她醒来时,人还在静安宫。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而此时的静安宫安静非常。
望着自己熟悉的偏殿,北倾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下,落入耳朵。
她对静太妃的感情,一点也不亚于与尉氏的母女之情。
在这冷冰冰的皇宫之中,静太妃一直如母亲一般,给予她无尽的关怀和爱护,是静太妃一点点的教导她在后宫中的生存法则,是静太妃教导她,在这后宫之中如何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尽管,她从未用上过,但静太妃的教导和教诲,在她人生的转折点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她与静太妃,名义上虽是姑侄,但她们两人早已将彼此看作母女。
哪怕在临终之前,她的姑母惦念的还是她这个不长进的侄女儿!
“小主子,想哭就哭出来吧。”
珠嬷嬷哽咽的声音响起。
她一直守在床前,北倾醒来时她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出声打扰,她知道,她正在怀念这座宫殿的主人。
好似有了发泄的理由,北倾再也不再隐忍,捂着脸嚎啕大哭。
珠嬷嬷看着,也跟着默默的流眼泪,她曾跟在静太妃身边近二十年,虽然比不上汪姑姑在静太妃心目中的地位,但是,她们主仆曾一起共患难过。
静太妃的薨逝,珠嬷嬷心中也十分的不好过。
发泄了一通,憋闷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哑嗓对珠嬷嬷说:“嬷嬷扶我起来,我想去姑母生前的内殿看看。”
珠嬷嬷张张嘴,下意识的要拒绝。
谁知,仿若知他心中所想,北倾先一步说:“我心中有数的,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姑母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姑母生前我不让她安心,又怎会让姑母走得也不瞑目呢。”
“嬷嬷,扶我起来!”
语气坚定了许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