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你昨日给我的承诺,保护北家和琦儿一生平安,秦之昂,琦儿就交给你了。
小妹那犹如遗言一般的交代,无数次在北琛的脑海中回荡。
他想,他应该有些理解皇上的愤怒的吧?
心爱之人生死关头,想的,念的却不是他这个深爱的另一半,而是北家,是琦儿……
若是他的话,恐怕也是无法接受的吧。
也难怪皇上会说出让整个北家陪葬的话来。
出了主帐篷,北琛站在外面,抬头仰望星空,暗暗在心中祈愿,愿他的小妹平安无事,愿他的小妹大难不死,愿一切的噩梦快些的过去。
*
此时此刻,在另一面的悬崖底草屋之中。
晕黄的灯火随风摇曳,忽明忽暗的打在正中背对着门口的人影上。
青色锦衣,同色的缎带,身形高大俊朗,只不过,背对着门口的他,面容隐在昏暗之中,让人无法窥探其真面目。
良久,一抹黑影飘然而至,动作很轻很轻,与崖底的风声融在一起。
“公子。”只见黑影身形微弯,双手抱起,恭敬的面向青色身影。
“如何了?”好听的声音响起,从声音中很容易便能分辨出说话之人的年轻。
“启禀公子,属下按照公子的吩咐,一切已然办妥了,相信不出明日,大宴王便会看到。”
“好!”
一声难掩喜意的声音传出,紧跟着,便见那背对着门口的青色人影缓缓转过身来,这一刻,周遭的风好似静止了,灯火也安静了下来,乖顺的打在其身上。
刹那间,隐在昏暗中的真容再无遮掩,露于人前。
清雅俊朗,唇角噙笑,只是笑意却未曾达至眼底,漂亮的丹凤眼中潜藏着压抑的忧郁,一袭青色锦衣将他颀长的身形衬托的越发高挺。
妥妥倾世俊公子一个。
若是北琛亦或是秦之昂他们在此,一眼便能认出此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在凌太洲对北倾一见钟情的——殷景!
此时的殷景一改初始的无忧无虑的贵公子形象,整个人气势大变,周身透着深不可测的神秘。
唇角微勾,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底亦是漾出淡淡的笑意,“她如何了?”
“梓神医称无甚大碍,必能如公子所愿。”黑影腰弯的更低了,一派恭敬恭谨。
“好,一切按原定计划行事,你且先下去吧。”
“是。”话音刚落,黑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草屋中,再次只剩下殷景一人。
他踱步至门口,仰头望着满天星光,无意识的呢喃道:“明日,必定是个晴天。”
停顿半响,拾步离去。
一路踏着夜色行至一处岩壁,伸出手,不知触碰到了何处,只听轻微的轰鸣声传来,跟着,岩壁自动颤抖,徐徐升起,露出一方洞口。
里面一片漆黑,望也望不到尽头。
他却毫无所觉一般,拾步走了进去,随着他的进入,岩壁落下,不一会,便恢复到初始的模样,不露丝毫的痕迹。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没有灯火,没有亮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甬道里,殷景轻车熟路的一路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视野中便出现微弱的亮光在摇曳闪烁。
只见一盏灯火镌刻在岩壁上,勉强照亮着周遭。
和刚才一样,殷景不知触碰到哪里的机关,轰鸣声响起,岩壁徐徐升起,下一刻,映入眼帘之中的不再是漆黑,而是亮若白昼的内室。
里面很宽敞,从布置看,是一间一应物什置办的很齐全的内室,周遭的岩壁上,数个如同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镌刻在期间。
将整个内洞照亮,恍如白昼。
“公子你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分辨不出年龄的沙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空阔的内洞中泛起点点回音。
在身后的岩壁阖上后,殷景才淡淡的应了声,“梓邛,她何时醒来?”
“我说过了,迟则再有三日,快则不出两日。”随着声音落下,一抹纤瘦高挺的年轻男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梓邛,梓神医!
凡是听到神医,人的正常心理想到的便是白衣白须的世外老头儿。
而梓邛却打破了这一惯常心理。
他不但不老,且还很年轻,虽然面貌普通,但气质出尘,如谪仙之人,不染世俗之中的烟火气息。
“怎么,我,你就这么放心不下?”梓邛微挑眉,面色平和的望着殷景。
殷景笑笑,“你知道的,我究竟是不放心你的医术,还是不放心她。”
听到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梓邛晒然一笑,下一刻突然严肃起来,“殷景,我们相交多年,有些话,纵然你不喜,而我还是想再问上你一回。”
殷景不语,脸上的笑容亦是尽数敛去,唇角紧绷,抿成一条直线。
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间接的默认梓邛继续说下去。
“你真的想好了,让她从此成为另外一个人,一个你希望的人?”
梓邛是一个大夫,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对错之分,没有男女之别,亦没有正善之间,他有的只是平和,平和的将选择交给对方,平和的接受其选择。
他不管对方的选择最后是否是公平的,他要的,只是对方的一个选择而已!
殷景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他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久到梓邛以为他不会给他答案,久到他准备再重复一遍……
“是,我想好了!”不管结果如何,不管日后他们要经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拥有她!
而这个念头,足以让他算计所有!
闻言,梓邛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正是因为相交多年,所以,他破格的多问了他两次,连着三次,他的答案依然不变,他的选择还是那个选择,那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想去看看她。”殷景期盼的眼睛看着他。
“去吧,她的情况已然稳定下来了,你可以进去看她了。”
殷景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绕过屏风。
烟霞色的拔步床上,同色的锦被微微隆起,那上面,安静的躺着一个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