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臂向外一挥，指向一些毛皮堆，示意勒罗里内到她这边来。

下午剩下的时间他们一直在交谈，尽管带着偏见，勒罗里内真诚地叙述了派格里斯杜垩登的许多过失。希拉克里专心地听着，杰妮也是，还有第三个女人也是，那是贝兰尼，她在精灵开始讲故事后不久就进来了。三人似乎都不止一点觉得有趣，不止一点感兴趣，随着时间的继续，勒罗里内更加放松了。

当故事结束，贝兰尼和杰妮两人都鼓起掌来，但只有一小会儿，他们便停下来望向希拉，以征求一些暗示。

“一个很好的故事，”海盗首领断言。“我发现我相信你的话。你要明白，在我们让你自由走动之前，得核查很多事情。”

“当然，”勒罗里内同意，稍稍鞠了一躬。

“你放下武器，我们将把你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希拉解释说。“我现在没有任务给你，因此你可以休息一下，从长途旅行中恢复过来。”说完，海盗伸出她的手。

勒罗里内只考虑了一小会儿，然后断定克里和她的副手们特别是那个叫贝兰尼的，勒罗里内判断是个施法者，很可能是个女巫实际上只不过将交出武器当作一种象征。精灵对暴烈的海盗笑了笑，递过匕首和剑。

“我想你认为这很幽默，”派格里斯淡淡地说，他的声音只是被他试图呼吸时偶尔发出的喘息打断。

他躺在地上，脸朝下埋在泥土里，六百磅的黑豹随意地趴在他上面。当他和艾琳娜继续假打假闹，抢夺炖汤时，他召唤出关海法去狩猎，但是她在小关的耳朵里低语了几句，然后黑豹显然出于对女性的忠诚，猛的一个飞扑，将派格里斯扑倒。

之外，艾琳娜正完全投入地享受着她的炖汤。

“你看起来真有点可笑，”她在喝汤的间隙中确认说。

派格里斯拼命地爬，几乎从黑豹底下溜了出来。关海法一只巨大的脚掌落在他肩上，伸出长长的爪子，迅速地抓住了他。

“你就继续反抗吧，小关将会给自己弄到一顿大餐，”艾琳娜指出。

派格里斯紫色的眼睛眯了起来。“还剩下一点关于偿还的小问题，”他平静地说。

艾琳娜哼了一声，然后跪下来靠近他。她举起盛满炖汤的勺子，对着它轻轻地吹气，然后向着派格里斯缓慢地、逗弄地伸过去。几乎快要碰到他的嘴时，她突然把它抽了回来，消失在她的嘴里。

然而她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因为她看见关海法消散成一阵灰色的烟雾。豹子抗议着，但是主人派格里斯命令她离开，她不能忽略。

艾琳娜飞快地跑进树林里，派格里斯紧紧地追赶。

他从不远处一个跃扑，抓住了她，将她推到地上，压在下面，然后利用他惊人的敏捷与欺骗性的劲道把她翻过身，制住了她。火光消失在树与灌木后面，只有星光与半轮月亮的光辉映出她美丽的脸庞。

“你把这叫作偿还？”她嘲笑在她上面的派格里斯，派格里斯跨骑在她身上，将她的双臂固定在她脑袋上方的地上。

“才刚开始，”他发誓说。

艾琳娜刚开始笑，就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派格里斯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是一种关心。

“怎么了？”敏锐的风之精灵问。他稍稍往后撤，放开她的手臂。

“如果有一点运气的话，我们将找到莫德里奇·卡尔，”艾琳娜说。

“那是我们希望的，是的，”风之精灵同意。

“你对此有何感受？”她坦率地问。

派格里斯坐直身子，使劲地瞪着她。“我应该有何感受？”

“你嫉妒吗？”艾琳娜问。“你是不是害怕莫德里奇·卡尔回来我是说，如果他将要回到我们中间会改变你生命中的某些东西，而你不想改变这些东西？”

派格里斯无助地呵呵笑了一下，他被艾琳娜的坦率与真诚折服。风之精灵知道，某些东西正开始在他们之间燃烧，那是某些迟到很久的东西，但仍然令人惊异，意想不到。艾琳娜曾经爱上莫德里奇·卡尔，在他看似死在秘银厅之前，甚至跟他订了婚约，因此，如果莫德里奇·卡尔现在回到他们中间，会发生什么呢不是那个逃走的莫德里奇·卡尔，不是那个狠狠地打艾琳娜耳光的莫德里奇·卡尔，而是那个他们曾经熟识的人，是那个曾经占据艾琳娜心灵的人·

“我是不是希望莫德里奇·卡尔的回归不会对我们的关系有任何负面影像？”他问。“当然是的。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希望莫德里奇·卡尔回到我们中间·当然是的。我祈祷，希望他从黑暗中攀爬出来，变回那个我们俩都曾熟识，都曾爱过的人。”

艾琳娜舒适地静静躺着，没有打断派格里斯，她饶有兴趣的表情提示他详细解释。

派格里斯耸耸肩，开始说。“我不想我的生命活在嫉妒里，”他说。“而且，特别是，我不能对任何真正的朋友有这种想法。我对莫德里奇·卡尔回归的关切不亚于你。如果这个自豪而高贵的野蛮人，这个曾与我并肩冒险的野蛮人再次回到我的生命中，我的快乐将会更大。

“至于我们的友谊，以及从中可能发展出的东西，”派格里斯平静地继续说，但是是凭着与以前同样的自信，那是一种内在的指引，带领风之精灵走出邪恶的比克艾斯利城堡，始终支持着他经历如此多艰难的冒险，作出如此多困难的决定。

他想望地笑笑，耸了耸肩。“我尽力以最好的方式过我的生活，”他说。“我的行动真诚而且善意，并希望有美好的友谊，我希望事情变得最好。不管莫德里奇·卡尔是否回到我们中间，我只能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个风之精灵。如果在你心中，在我心中，对我们之间有着更多的想法，那就将会是这样。如果没有……”他停下来，笑笑，又耸了耸肩

“你就这样，又贫嘴，”艾琳娜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应该闭上嘴，然后吻我？”

“摇得安静一点，你们这些呆子，”吉塞拉轻声斥责道，这时小船靠近了灯火辉煌的深水城海港。“我希望靠岸时根本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三个橹手是半食人魔，结实的肌肉缺乏放轻动作的能力，它们互相抱怨着，但是确实尝试减轻桨溅起水花的响声，然而它们没有成功。吉塞拉始终容忍着，知道它们已经尽了所能。这件事情结束的时候，她可以离开现在的三个同伴，那时她会很高兴。她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只知道它们的绰号是阿笨，阿粗和阿傻。

她站在小船的前端，试图沿着海岸辨认出一些标志，可以引导她进入。过去几年里，她曾进入深水城很多很多次，非常熟悉这个地方。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避开长码头和更大的船，要进入小一点的，不大引人注目，不大受管制的船坞，在那里，一个临时的泊位花一点点钱就能买下。

她注意到在这个黑暗的夜晚，只有少数的守卫在码头上走动，这令她松了口气。即使半食人魔们溅起水花，小船进入长码头南面的一组小船坞时也没有什么麻烦。

吉塞拉走回来，向着最近的一个半食人魔阿粗伸出手臂，递给它一个袋子，里面放了三个小瓶。“喝下去，转变成人类的模样，”她解释说。当阿粗对她邪恶地笑了笑，接过袋子时，她补充说，“一个‘男性’人类的模样。希拉克里不会容忍你们中的哪个即使是暂时假装成女人的模样。”

这使得这些粗野的家伙当中又产生了一阵抱怨，但是它们每个都拿了一个瓶子，一口气喝光里面装的液体。一个接一个，它们的外形转变成人类男子的样子。

吉塞拉满意地点点头，长而沉稳地舒了几口气，考虑着她眼前的计划。当然，她知道目标的房子在哪里。它离船坞不远，建在一个小山上，位于一个多岩石的小海湾上方。她知道他们必须迅速完成这项黑暗中的任务，因为变形药水不会持续很久，吉塞拉最不愿意的，就是跟三个半食人魔一起走在深水城的街道上。

此时此地，她决定，如果药水失效了，她的同伴们成为明显的侵入者，她将抛弃它们独自离开，进入城市的深处，在那里，她有朋友可以帮她回到希拉克里那儿。

他们在一个小船坞中把船靠岸，系在一些相似的船旁边，这些船随着海水轻微的涨落和流动，无声地碰撞着码头。周围没有一个人，吉塞拉和她的三个“人类”护卫全速走向北面，离开船坞，走上蜿蜒的街道，这些街道将把他们领到杜德蒙船长的房子。

在不远的地方，派格里斯和艾琳娜穿过深水城的北门，风之精灵很轻松，无视于几乎来自每个岗哨狠狠瞪视他的眼神。有一两个认出了他是谁，并将此告诉他们紧张的同伴们，但是需要很多安定人心的话才能减轻普通地表居民对于风之精灵的恐惧。

这并没有困扰派格里斯，因为他以前曾上百次经历过这种场面。

“他们认识你，不要担心，”艾琳娜悄声对他说。

“有一些人认识，”他同意。

“足够了，”她平淡地说。“你不能指望整个世界都知道你的名字。”

对此，派格里斯呵呵笑了笑，晃晃脑袋表示同意。“我很明白，无论我在生命中完成了什么，还将忍受他们的瞪视。”他真诚地笑了笑，耸耸肩。“忍受不是确切的词，”他向她保证。“再也不是。”

艾琳娜想要回应，但突然停下了，她反驳的话被派格里斯的笑容折服了，这是一种令人消除疑虑的笑容。所有这些年来，在雪之国度，在秘银厅，在银月城，甚至在这里，深水城，以及在剑之海岸沿岸的每一个城镇，他们与杜德蒙一起航行的年月里，她都在她的朋友身边，为了获得世人接受而努力。从很多方面来讲，艾琳娜明白，此时此刻，她受到那些瞪视的困扰比派格里斯还多。这一次，她逼迫自己领先于他，让那些眼光从她肩头滑落，因为派格里斯肯定正在这么做。她能从他真诚的笑容里看出来。

斯特停下来，转过身面对守卫，最近的两个吃惊地往后跳开。

“海灵号在吗？”风之精灵问道。

“海，海灵号？”一个守卫结结巴巴地回答。“在哪里·什么啊？”

一个年长的士兵走到那两个慌慌张张的人身边。“杜德蒙船长还不在，”他解释说。“尽管他至少应该在冬季到来之前作最后一次停留。”

派格里斯的手触碰前额以致谢意，然后转回身，跟艾琳娜一起离开了。

黛丽柯蒂这天晚上心情很好。她有一种感觉，莫德里奇·卡尔很快就会带着艾吉斯之牙回来，她和丈夫将终于能继续一起生活下去。

黛丽不大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他们会回到路斯坎，回到短剑酒馆？会回到跟阿鲁姆加德派克一起的那种生活？她觉得不会。不，黛丽明白，这次追寻艾吉斯之牙不仅仅为了夺回一把战锤如果是那样，黛丽就会劝阻莫德里奇·卡尔出去搜寻这把武器。

这次追寻是为了找回莫德里奇·卡尔的自我，他的过去，他的心，当这些达成的时候，黛丽相信，他也会找到回家的路他真正的家，雪之国度。

“我们会跟他一起去，”她对柯儿森说，她两手向外伸直，举起女婴。

关于雪之国度的想法吸引了黛丽。她知道那个地区的艰险，知道关于暴雪和狂风的一切，知道地精，雪猿以及其他的危险。但是黛丽是在路斯坎肮脏的街巷里长大的，对她来说，雪之国度中似乎有某种纯净的东西，某种真诚和纯洁，而且无论如何，她都会在她所爱的男人身边，她对这个人的爱与日俱增。她知道，当莫德里奇·卡尔找到自我，他们的关系只会变得更加牢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