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格里斯杜垩登,”侏儒重复道,这个名字自他唇间有节奏地、以迷惑性的声音吐出,就如同他神秘的魔法咒语一般。“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埃克雷萨停下来“嗯”了一声,然后站直身躯。“我看见了一个过于热心的,戴着可笑面具的光头精灵扭曲的脸,”他解释说,弯下腰在水晶球四周看看,然后望向勒罗里内睁圆了眼睛的脸。“你认为你也许该退后一点吗?”
勒罗里内的肩膀垂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但是精灵照做了。
埃克雷萨搓了搓他的小胖手,继续念咒施法,然后再次弯下腰。“我看见了,”他又说。“冬天的风,深深的积雪,我听见风声……是的,是的,我的耳中有风声传入,我听见‘的的’奔跑的麋鹿。”
“麋鹿?”勒罗里内打断他。
埃克雷萨站直身子瞪着精灵。
“麋鹿?”勒罗里内重复道。“为了押韵,是吧?”
“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你真有点让人恼火,”精灵回答。“为什么一旦进入占卜,你就得说话押韵呢·那是预言家的规矩还是什么?”
“或许是偏好!”侏儒激动地回答,再次用他的硬靴子猛踩地上的地毯。
“我不是会被迷惑的农夫,”勒罗里内解释道。“不用麻烦了,省省你傻乎乎的语言吧,你不会因为制造气氛,视觉或听觉效果而得到额外的硬币。”
埃克雷萨悄声嘟囔了一串诅咒,再次弯下腰。
“麋鹿,”勒罗里内说,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再嘲笑我一次,我就把你送到深渊魔域去追派格里斯,”侏儒警告说。
“那我也会从那里回来,报答你的好意,”勒罗里内反唇相讥。“我保证,我从一个敌人那里学到一种幻术,一个借助实体,通过操纵光线而形成的卫兵,具有秘密潜行的能力,可以逃过你的眼睛。”
“啊,可是我能看见一切,傻小子!”
对于这句话,勒罗里内只是笑了笑,这被证明是精灵所能给予的回应当中最有力的,尽管埃克雷萨显然不明白他这种自豪的态度所意味的深刻反讽。
然后精灵和侏儒都叹了口气,同样厌倦了这种无谓的口角,侏儒耸了耸肩,再次倾身观察水晶球里。
“据传说冈达伦战锤身体不是很好,”勒罗里内提出。
埃克雷萨念了几个神秘的词语,短小的手臂沿着球体的曲线来回摆动。
“先知的眼睛游弋至秘银之厅,直到王座和罗帐掩罩的床棂,昏黄的光线明灭不定,”侏儒刚开始,就停了下来,因为听到勒罗里内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
埃克雷萨站直身子望着精灵“冈达伦病了,”侏儒确认,没有了神秘的语音和烦人的韵律。“啊,是的,快要因此而死了。”
“矮人牧师,是的,”侏儒回答。“这就是说,任何治疗能力对频死的国王都没什么大用了。没有救了。
“那也没什么关系,”埃克雷萨继续说,再次弯腰观察画面,除了察看实际的景象之外,还要感受其中的气氛。“恐怕没有伤口,除了时间留下的创伤。没有疾病,除了某种能击倒所有人的东西,如果他没有死于其他意外。”埃克雷萨再次站起身,吹出一口气,使得灰色眼睛前面一条蓬松的眉毛翘了起来。
“高龄,”侏儒解释说。“秘银之厅第九任国王即将老死。”
听到这话,勒罗里内点点头。“克里克战锤呢?”精灵问。
“第十任国王躺在悲哀的床上,”侏儒戏剧性地说。“第十一任国王迎来翌日的曙光!”
勒罗里内双臂交叉作恼怒状。
“不得不说,”侏儒解释。
“那随便你,”精灵回答。“如果必须的话。”
“确实如此,”埃克雷萨急忙接口说。
“克里克战锤呢?”精灵问。
侏儒花了很长时间观察水晶球里的景象,喃喃自语,甚至有一次把耳朵紧贴在光滑的球面上,以便更清楚地听到遥远的矮人王国中正在发生的事。
“他不在那里,”不久,埃克雷萨自信地说。“对你来说也不错,因为如果他和暗夜精灵一起回来了,你想深入一个矮人据点吗?”
“我会做我必须做的,”回答平静而坚定。
埃克雷萨咯咯笑了两声,但当看到勒罗里内阴郁的表情,就突然停下了。
“那对你更好,”侏儒一边说,一边挥去占卜水晶球里的图像,施展另外一个预言魔法。他不再管那个水晶球,闭上眼,继续施法召唤另一个世界中的某种存在,以获得一些征兆和引导。
一个奇怪的图像映入他脑中,如同炙热闪光的金属。两个符号清楚地显现出来,他认识这两个图案,尽管他从没见过它们如此盘绕在一起。
“杜马松和克兰格登,”他咕哝道。“杜马松和摩尔登。”
“三个矮人神?”勒罗里内问,但是埃克雷萨静静站着,两眼焦躁地转动,似乎没有听见。
“但是现在?”侏儒平静地问。
勒罗里内还没来得及问预言家到底在说些什么,埃克雷萨的灰眼睛蓦地睁圆了。“要找到派格里斯,你确实必须找到克里克,”侏儒宣布。
“那就去秘银厅,”勒罗里内推论。
“不是这样!”侏儒尖叫道。“因为有一个身份在矮人眼中更为紧迫,作为父亲的身份,而不是国王。”
“猜谜吗?”
埃克雷萨猛摇他毛茸茸的脑袋。“找到矮人最引以为豪的手工创造物,”侏儒解释,“找到矮人最引以为豪的亲人,两者之一就行,但这个听起来更好。”侏儒承认。
勒罗里内的表情疑惑之极。
“克里克战锤曾经有一次制造了一件物品,一件强力的魔法物品,超越了他作为手工艺匠的能力,”埃克雷萨解释。“他是为一个珍爱的人所铸。这件金属制品比秘银厅石头王座上的空缺更能吸引矮人。”
“那是什么?”勒罗里内问,急切之情昭然若揭。“它在哪里?”
埃克雷萨一跃到他的小书桌前,抽出一张羊皮纸。随着勒罗里内直冲到他身边,他施展了另一个法术,这个法术把先前魔法刻入他脑中的图像转到了羊皮纸上。他举起他的作品,它完整展现了几个代表矮人神的符号纠结在一起。
“找到这个标志,勒罗里内,你会发现到达了漫长旅程的终点,”他解释说。
埃克雷萨再次进入施法状态,这次在羊皮纸的背面显出了一些线条。
“或者这个,”他解释说,一边把新的图像举到勒罗里内面前,这个跟原来的看上去非常相似。
精灵轻轻地接过羊皮纸,睁大眼睛注视着它。
“一个是克兰格登的标志,上面覆盖着杜马松的标志,杜马松守护着山脉地下的秘密。另一个是摩尔登的标志,以相同的方式掩饰着。”
勒罗里内点点头,虔诚地轻轻把羊皮纸翻过来,就象一个贤者在研究远古失传的文明所遗留下来的文字。
“我相信在遥远的西方,”侏儒抢在勒罗里内发问前解释说。“深水城·路斯坎·两者之间的某地·我不能肯定。”
“但是你相信就在那个区域?”精灵问。“你的预测告诉你的,还是考虑到雪之国度就在那些地方的北面,而作出的逻辑推理?”
埃克雷萨对这番话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仅仅耸了耸肩。“那有关系吗?”
勒罗里内狠狠地瞪着他。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侏儒问。
“我付了你不少钱,”精灵提醒说。
“你得到了回报,就在你手里拿着,值回十倍的价钱,”侏儒断言,显然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勒罗里内低头看看羊皮纸,那些线条构成互相缠绕的符号,深深地烙在褐色的纸上。
“我不知道有什么直接联系,”侏儒承认。“我也不知道这个符号,或者带有这个符号的东西会如何把你引向困扰着你的东西。但是我的魔法让我看见了你的终点在哪里。除此以外,我不知道。”
“这个终点对勒罗里内来说是不是有收获呢?”精灵问道,尽管先前他曾认为这种预言没什么价值。
“这我看不到,”侏儒自鸣得意地说。“我能猜一下吗?”
勒罗里内这才意识到,问出这种问题所呈现的情绪出卖了他,因此作出辩解的姿势。“饶了我吧,”精灵说。
“我可以用押韵的诗句来干,”侏儒带着一个非常得意的笑容提出。
勒罗里内想说,押韵的诗句会得到回报,那会是一首歌,一首热切的歌,当精致的精灵匕首从沾沾自喜的侏儒嘴里割下舌头时的歌。
然而精灵什么也没说,这种想法也消散了,因为羊皮纸上的图像冲淡了其他所有想法。
这里,在勒罗里内的手中,就是他一生追寻的目标。
有了这个,精灵再也没有怒气。
有了这个,精灵有太多的问题要沉思,太多的准备工作要做,太多的恐惧要克服,太多的幻想要享受,幻想着看见派格里斯杜垩登这个假冒的英雄被揭开伪装,显露出真面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