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预言性的呼唤迅速地放大了一百倍，带着更强烈的对荣耀和权力的许诺，并非纪伯伦斯杉沙漠中壮丽的水晶塔，而是比克艾斯利城堡中心用纯净的猫眼石建造的高塔，一座纯黑的建筑物，因内部的热度与能量而闪烁。

莱基警觉的审慎因那样的想象而无法维持：他面前是主母的行列，可恨的崔尔班瑞也和她们一起来到塔顶向他致敬。

暗夜精灵的眼睛睁大了。他收拾起这些念头，从椅子上跳起来，飞快地去寻找金穆瑞以改变心灵异能者的指令。是的，他会打开回到比克艾斯利城堡的门，而大多数达耶特佣兵团的人会回到他们的家园。

但莱基和金穆瑞不会就此止步。他们将带着一支战力留下来，直到碎魔晶找到一个合适的持有者，一个暗夜精灵的牧法双修者。他将带给魔器最高层级的力量，也将从它那里获取对等的力量。

在达拉巴德绿洲地下一间黑暗的会议室里，雅拉史克静静地为自己庆贺着，他令碎魔晶的承诺变得更强以诱惑莱基。金穆瑞曾告诉过雅拉史克达耶特佣兵团的计划变更，尽管雅拉史克表面上同意这次变更，这名灵吸怪却不愿意让碎魔晶不受制止地远去。凭借强大的专注与心灵控制，雅拉史克能够捕捉到来自魔器静静的呼唤的精微片段，但灵吸怪还无法逆溯回那些呼唤的源头。

在短暂的未来里，雅拉史克还需要达耶特佣兵团，但灵吸怪知道，一旦这个卓尔联盟实现了确定碎魔晶方位的意图，在不可避免的战斗中，他和莱基很可能会站在敌对的双方。

让事情如此发生吧，雅拉史克明白。金穆瑞欧布罗札，一个了解克林辛尼朋更深更确切的弱点的心灵异能者，将会切实站在他这一方的战场上。

“邻近如此美景之时，你为什么还要住在沙漠中呢？”帕格纳奇问吉尔萨默特。

在绅士布瑞尔酒店的灾难发生后的几天中，这两个人迅速地前行着，吉尔萨默特甚至要求在偏离他们路线的一座魔法高塔中找到的一位法师将他们传送了许多里，更加接近他们的目标：高飞之灵和它的牧师，卡德利。

这当然毫无损害，帕格纳奇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金币来源。

此刻，雪花山脉清晰地矗立在他们前方的视野中。夏日将尽，风中已带了寒意，但吉尔萨默特几乎无法对帕格纳奇对这道风景的评论加以反驳。令杀手惊异的是，一个卓尔竟能在这种地表环境中发现美。他们向下望去，在座落于雪花山脉极西山坡的宽长溪谷中，古木参天，交织成一道凉蓬。即便是一生中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拒斥美的吉尔萨默特，也无法否认这参差耸立的群山的壮美，山巅覆盖的白雪在阳光下灿烂闪烁。

“纪伯伦斯港是我生活的地方。”片刻后，吉尔萨默特回答。

帕格纳奇对此嗤之以鼻。“凭你的技巧，你能在世上任何一处安身立命。”他说道，“深水城，路斯坎，或者雪之国度，甚至是这里。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村庄，很少有谁能否定一个强大的战士的价值。没有人能驱逐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除非他们像我一样了解这个人。”

这段话令杀手眯起双眼注视着他。但两人都知道，这是纯然的玩笑又或许不是。即便如此，帕格纳奇的话语里也有太多令吉尔萨默特不悦的真实。

“我们必须绕到山脉南方才能到达卡顿，这些道路正将我们引向高飞之灵。”吉尔萨默特解释道。“如果我们全速前进，几天后就能站在卡德利面前。”

“那么全速前进吧。”帕格纳奇说道，“让我们摆脱掉魔器，然后……”他停住了，探索地看着吉尔萨默特。

然后会怎样？

这个触手可及的问题就悬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中，虽然并没有人将之说出口来。在逃出达拉巴德的水晶塔之后，为了摆脱危险的魔器，这两个人怀着决意径直向着高飞之灵奔行。但是在那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呢·帕格纳奇会为了恢复对达耶特佣兵团的领导而返回纪伯伦斯港？两个人都心存疑虑。在思考了这种可能性之后，吉尔萨默特当即明白，他不会跟随他的暗夜精灵同伴去做这件事。即便帕格纳奇能够用某些方式解决莱基和金穆瑞播下的变乱种子，吉尔萨默特也并不期待再度加入卓尔的队伍。如果他死了，绝大多数虚假的同盟者都会感到高兴。在洞悉这个事实时，他不希望每走一步都需要经过计算。

他们将会去哪里·是结伴还是分离·两个人都在沉思着这个问题。这时，一个有力而优美，充满共鸣力量的声音飘过田野向他们传来。

“站住投降！”它说道。

吉尔萨默特和帕格纳奇四下环视，看到了一个单独的身影。那是一个美丽优雅的女性精灵。她身侧悬着锻造精良的长剑，坦然地向他们走近。

“投降？”帕格纳奇咕哝道。“所有人都必须期望我们投降？至于站住，天知道，我们根本没在走动！”

吉尔萨默特几乎没有在听，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们周围的树木上。精灵少女的步态告诉了他更多东西，于是他几乎立刻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看到树枝间的一个精灵弓箭手，接着是另一个，弯弓瞄准了他和他的同伴。

“她不是一个人。”杀手对帕格纳奇耳语道，试图在说话时维持脸上的微笑对那个接近的战士而言仿佛邀请的神情。

“精灵们很少如此。”帕格纳奇静静地回应道。“特别是在他们面对卓尔的时候。”

面对这个单纯的事实时，吉尔萨默特难以维持他的微笑。他认为如雨的箭支随时会对他们倾泻而下。

“致敬！”帕格纳奇大声叫道。他脱下帽子，意欲坦然地展露他的血统。

吉尔萨默特注意到精灵少女明显地退缩了，因这一幕而放慢了脚步。即便她还隔着三十步开外的距离，没有那顶帽子的遮盖，帕格纳奇显然是个卓尔。

她略微靠近了些，维持着完美的冷静坚定，没有流露任何表情。这令吉尔萨默特认为没有和谈的机会了。他花了片刻去聆听克林辛尼朋无声的呼唤，试图判断碎魔晶是否召来了更多的敌人，以将它从吉尔萨默特的掌握中解救出去。

他没有发觉任何异常，魔器和这个精灵之间一无关联。

“你们身周有一百名战士。”精灵少女在距他们二十步的地方停步说道。“没有比用箭射穿你微小的卓尔心脏更令他们高兴的事情，但我们来这里并非为了这个除非你如此期待着。”

“荒谬！”帕格纳奇说道，相当地精力蓬勃。“我为什么要期待这样一件事呢，美丽的精灵·我是雪之国度的派格里斯杜垩登，一个游侠，我的心和你的并没有区别，我相信！”

精灵的双唇抿得很紧。

“她没听说过你，我的朋友。”吉尔萨默特说道。

“施梅斯塔森林的莎莱赫听说过派格里斯杜垩登。”莎莱赫断然告诉他们。“她也听说过达耶特佣兵团的帕格纳奇，和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最可憎的杀手。”

这令这两个人相当一段时间内都眨动着眼睛。“一定是碎魔晶告诉她的。”帕格纳奇对他的同伴耳语道。

吉尔萨默特并未否认，但他也并不相信。他闭上双眼，再度尝试觉察魔器和精灵少女之间的连结，但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都没有。

但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么你就是施梅斯塔森林的莎莱赫吗？”帕格纳奇彬彬有礼地问道。“或者，可能你是在说另一个人？”

“我就是莎莱赫。”精灵宣告道。“我和聚集在你们周围树林里的朋友们被派遣到这里寻找你，达耶特佣兵团的帕格纳奇。你带着对我们意义重大的东西。”

“不是我。”卓尔说道，装作困惑的样子。他很高兴能够以说出事实的方式来更好地伪饰这种困惑。

“碎魔晶被帕格纳奇和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所拥有。”莎莱赫肯定地说。“我不介意你们中是谁拿着它，只知道你们拥有它。”

“他们将会很快攻击。”帕格纳奇对吉尔萨默特耳语道。“魔晶劝诱了他们。我恐怕没有赌注可下了。”

吉尔萨默特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一点也没有。碎魔晶并没有呼唤莎莱赫，也没有呼唤其他任何一个精灵。如果它这样做，那道呼唤无疑会被彻底拒斥。

杀手注意到帕格纳奇正在做着一些微妙的动作，那是运转一道咒文的姿态。他将一只手放在暗夜精灵的手臂上，牢牢地抓住他。

“我们确实拥有你说的那件东西。”吉尔萨默特对莎莱赫说道，迈步走到帕格纳奇身前。他耸了耸肩，再无其他动作。“我们正要把它带给高飞之灵的卡德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