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我们应该把人民纳入讨论。”卢林说。“泰瑞依已经表示他打算继续维持庄园制度，要是我们能鼓动一般人民支持我们，他们或许就会愿意起来反抗他。”

“这也许行得通。”依翁德说。“安吉莉娅女士之前提出和农民分享粮食的计划，已经让他们尝到自由的味道，他们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变得更有自信了。但是这得花上很多时间——你没有办法一夜之间教会他们如何战斗。”

“同意。”艾伯特说。“泰瑞依会在我们完成之前就成为神圣教会教徒，而派拉克的要求将会成为法律。”

“我可以假装成神圣教会教徒一阵子。”卢林说。“但也只有我在计划谋害国王的时候。”

安吉莉娅继续摇头。“如果我们给了神圣教会教派这样的根基在坎德拉，我们将永远也无法摆脱他们。”

“那不过是个宗教，安吉莉娅。”艾汗说。“我认为我们应该要专注在我们的问题上。”

“你不认为——神圣教会教派是个“真正的问题”，艾汗？”安吉莉娅问。“你为什么不向玫兰和郁金香公国这样解释？”

“她说得没错。”艾伯特说。“默比修斯以——神圣教会教派为支配统治的工具。要是那些牧师让坎德拉成为——神圣教会教派的国家，那么不管谁在王位上，恩诺兰都会统治这里。”

“所以我们放弃组织一支农民军？”苏登问，把讨论带回主题上。

“这太花时间。”艾伯特说。

“更何况，”卡洛说。“我不认为你们希望让这个国家陷入战火，我已经看过一场血腥的革命能对一个国家造成多大的影响——它会破坏人们的心灵，让他们彼此厮杀。那些新格兰德护城卫队或许是群蠢货，但他们依旧是你们的同胞。他的血将会染满你们的双手。”

安吉莉娅因为这句话而抬起头，没有一点卡洛惯有的轻浮。有些事情令她更加的怀疑。

“那怎么办？”卢林有点生气地说。“我们不能对泰瑞依掀起战争，而我们也不能等着他改宗。那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可以杀死他。”依翁德小声地说。

“怎么样？”安吉莉娅问。她没想到这个提案会在会议中如此快就出现。

“这听来有道理。”凯特同意，表现出一种冷漠的客观，是安吉莉娅从所未见的。“暗杀泰瑞依应该可以解决许多问题。”

整个房间陷入沉默。当安吉莉娅在思考时，她感觉到口中一阵苦涩。他们都知道她早就明白了。她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个会议最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噢，一个人的死亡可以拯救一整个国家。”卡洛喃喃自语。

“这看来是唯一的选择。”凯特摇摇头说。

“也许。”杜拉人说。“虽然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太过低估坎德拉的人民。”

“我们早就讨论过这个了。”卢林说。“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让那些农民做好准备。”

“不只是农民，年轻的卢林。”卡洛说。“还有贵族。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他们对支持泰瑞依的迟疑么？难道你没感觉他们眼中的不安么？一个缺乏支持的国王根本不算是一个国王。”

“那还有卫队呢？”凯特指出问题。

“我想，如果我们没办法令他们转变。”卡洛说。“至少我们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是错误的。”

“你”已经变成“我们”。安吉莉娅的额头紧蹙，她几乎要想出来了。他的言语有些熟悉之处……

“是个有趣的提议。”艾伯特说。

“卫队和贵族们支持泰瑞依，是因为他们看不到别的选择。”卡洛继续解释。“艾伯特大人因为失败的婚礼而扫了颜面，安吉莉娅女士被丢进了新格兰德城。但现在，那些难堪都已经过去了。也许我们可以向卫队解释他们行为的最终结果——国家被默比修斯占领以及同胞被奴役——他们也许就会明白他们支持了一个错误的对象。给人们一个正直诚实的选择，我相信他们会睿智地抉择。”

就是这个！安吉莉娅在别的地方听过这样的信念——如此纯然地相信人们的基本良善。紧接着，她猛然想起是在哪里听过这种论调，她忍不住跳起来，惊讶地大叫。

兰斯洛特畏缩了，瞬间发现到自己犯下的错误。他太快就放弃了卡洛，展现出太多原本的自己。其他人或许还没办法发觉到他的不同，但安吉莉娅——那个亲爱又多疑的安吉莉娅——才不可能那么松懈。他看进安吉莉娅惊讶而睁大的双眼，发觉到她已经知道了。不知怎么地，虽然他们有过短暂的相处，她居然能这么快认出他来，而他最好的朋友却没办法。

糟糕了，他对自己说。

——

“安吉莉娅？”艾伯特问。“公主，你还好么？”

安吉莉娅有点尴尬地环顾四周，站在椅子前面。然而她的目光紧紧压落在那个鬼鬼祟祟的卡洛身上，很快便又忘记她的难堪。

“大人，我想我没事。”她说。“我想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我们才进行没多久……”卢林说。

安吉莉娅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再也没有人敢惹她生气。

“那就休息一下吧。”艾伯特和缓地说。

“很好。”凯特坐在椅子上说着。“我还有些霍格希肉卷在后头凉着，我去把它们拿过来。”

安吉莉娅如此的不安，她甚至没想到要责怪她的叔叔，明明叫他不要准备晚餐，他还是准备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卡洛一眼，然后踏步离开桌子，假装要上洗手间。她在凯特的书房里等着，等着那个不幸的骗子终于闲晃到那个转角。

安吉莉娅一把抓住他的衬衫，并且用力地压住他，差点没把他扔到墙上。

“言灵？”她质问。“以亲切的真神之名，你在这里做什么？”

言灵担心地看着四周。“别这么大声，安吉莉娅！你以为要是那些人发现他们和一个新格兰德人同桌聊天会怎么样？”

“但……怎么会？”她问，当她发觉这真的是他，她的怒气一下子就转成了兴奋。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这比他原本的鼻子长得多。她很吃惊地发现她的手指穿过了鼻尖原本要在的地方。

“你对符文的见解是正确的，安吉莉娅。”言灵迅速地说。“它们的确就是坎德拉的地图——我只需要再加一条线，整个系统就再次开始运作。”

“一条线？”

“大裂谷。”言灵解释。“就是它引起大灾变。它足以改变地貌，而这样的改变必须表现在符文之上。”

“这成功了！”安吉莉娅说，接着她放开他的衬衫，然后给了他狠狠的一拳。“你对我撒谎！”

“噢！”言灵抱怨着。“拜托，别打我的身体，它不会好，记得么？”

安吉莉娅喘息着。“那并没有……？”

“没有随着我们修好艾欧尼亚改变？”言灵问。“没有。在这层幻象之下，我依旧是个新格兰德人。艾欧尼亚还是有些地方不对劲。”

安吉莉娅抗拒再给他一拳的冲动。“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言灵微笑。“噢，你要试着告诉我，这样不会比较有趣？”

“嗯……”

他笑了。“只有你才会认为这是个好理由，我的公主。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机会告诉你。这几天每次我想要靠近你，你就飞快地逃开——你还对我寄的那封信视而不见。我不可能突然跳到你面前，然后消去幻象。事实上我昨天晚上还跑来凯特这里，希望能从窗户看到你。”

“真的？”安吉莉娅带着笑容问。

“去问布莱恩。”兰斯洛特说。“他现在在艾伯特那里，吃光公爵所有的玫兰糖果。你知道他没办法克制对甜食的冲动么？”

“指公爵还是布莱恩？”

“都是。听着，他们会开始怀疑，为什么我们两个要讲那么久。”

“随便他们。”安吉莉娅说。“所有女人都对卡洛痴迷了那么多时间，也该是轮到我的时候了。”

言灵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他注意到她那危险的眼神，赶紧压低了声音。“那是唯一的方法，安吉莉娅。我没多少选择，我必须要扮演那个部分。”

“我看你有点扮演得太好了。”她说，接着她微笑，无法继续生气。

他显然注意到她眼神的软化，令他难以防范。“你必须要承认，那真的很好玩。我完全不知道你居然那么擅长击剑。”

安吉莉娅害羞地笑着。“我的天赋可是很多的！言灵，很显然地你也一样——我也完全不知道你居然那么会演戏。我恨你！”

“被赏识的感觉真不错。”言灵说，伸手环抱住她。

突然间她警觉到他的亲昵，他的身体是房间里的唯一温度，这样不自然的冰冷让她有点紧张不安。然而，她却没有推开他，任由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你为什么要来？你应该待在新新格兰德里，照顾你的人民。为什么要冒险进入卡诺萨城？”

“为了要找你。”他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