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蹇硕把双眉紧皱老脸一沉：“诶，致柔怎么可以如此胡言乱语，幸好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然你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被他人听了去，恐怕陛下对你再有好感，也不得不忍痛将你逐出朝堂，甚至于将你打入深牢大狱也并不为过。”

林峰摆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世外高人姿态，斜上方45度角仰视，发出一声百转千回的叹息。

“唉，不想连我最敬重的蹇大人也被世俗浊物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迷障背后的危险。”

蹇硕是真生气了：“林校尉，还请注意你的身份。”

“此事无关身份与地位。请问蹇大人，你可曾想过，为什么黄巾贼会突然出现在河内，而没有任何征兆吗？”

感觉到林峰确实不是在胡搅蛮缠，蹇硕有些愕然：“黄巾贼出现在河内有什么不应该吗？自从张角恶贯满盈被老天收走之后，太平道便分崩离析不再成规模，当初的叛逆贼兵四散溃逃，难道河内董氏被袭并不是偶然？”

“当然不会是偶然。黄巾贼被天下通缉九州围剿，各处余孽正处于疯狂逃窜之中，要什么样的人才会傻乎乎地逃向防御体系完整军力充足雄厚的京畿地带呢？”林峰看到蹇硕上钩，面上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不是偶然，又会是什么一种情况呢？”

蹇硕陷入了长考状态，脑海里开始不断浮现出京畿一带的军力分布与地形图。

林峰略等片刻，时间并不长。

开什么玩笑，给蹇硕那么长时间有用吗？

一个连系统里都找不到名字的老太监，证明五大数值没有一个超过50，让他思考一年也想不到真正的答案。

“蹇大人应该了解现如今依然还没有被扑杀的黄巾余孽，规模较大的有哪几股势力吧？”

“那当然。”蹇硕皱着双眉扭头望了林峰一眼，似乎有些埋怨为何会如此小看他。

身为西园八校尉之首，汉灵帝配置起来试图与大将军何进掰掰手腕的小黄门蹇硕，怎么可能不清楚大汉境内各州的兵力分布呢？

“请大人仔细回忆回忆，哪一支黄巾贼最有机会潜入到河内郡内？”

“哪一去？”蹇硕快步来到书案前，伸手取出一卷帛绢平展展铺在案面之上，边低头仔细观察，边招手让林峰过来。

林峰快步来到蹇硕下首，同样展目向帛绢之上看去。

这是一张军用地图，上面标注着大汉各州军力分配的大致规模与驻地，并且在北方边境线上，有几处涂抹着红色不规则圆圈，这些便是可以引起蹇

硕注意的几股成规模的黄巾军所活动范围。

林峰不想再等，直接伸手指向常山郡与太原郡的西北方向：“大人，这里盘踞着那支贼军，想来还是应该了解的吧！”

“上党一带吗？应该是张燕的黑山军在那附近活动。”

说完，蹇硕有些奇怪的扭头望向林峰：“你不会是说突袭河内的黄巾贼是黑山军的人吧？”

“就算是黑山军也没什么奇怪吧？”

蹇硕哈哈大笑，可惜太监专有的公鸭嗓儿让他的笑声显得不那么豪迈。

“有些军情相对绝密，还不曾下发到致柔你手中。不过现在透露给你也没关系了，毕竟尘埃已经基本落定，朝廷马上就要明发天下，所以现在告诉你也不算泄密。”

心情开始转好的蹇硕送给林峰一个你很幼稚的微笑，继续开口解释：“前段时间，张燕曾经派遣使者进京，请求准许他们全军向朝廷投降，陛下授权北中郎将卢植卢大人与张燕接触，据传回的情报表明，双方已经谈妥了条件，张燕本人都要进京面圣请降来了。”

林峰心说，没错，按照原本的历史事件确实是如此的走向，但这不是系统又闹妖蛾子了嘛。

“不，张燕此人奸滑狡诈，不可轻信。我判断此次河内董氏遇袭，必然是张燕所为。至于大人刚刚所说黑山军正与朝廷谈判，那不过是张燕所施放的烟幕，用来遮掩他的真正目的。”

看到林峰说得斩钉截铁，蹇硕也有些动摇，与林峰对视一番后，扭头又去察看案上的地图。

林峰继续向蹇硕进攻：“大人，张燕最初起兵于常山，然后纵横于赵郡、上党等地，其部属自号‘黑山军’。自中平元年太平妖道张角暴毙之后，黑山军聚拢大量的河北贼众，声势愈发浩大，对外宣称有百万之众。”

“这几年来，朝廷对张燕数十次围剿，可曾有过效果？战场之上，朝廷并未取得上风，那张燕又为何突然提出想要归降朝廷，难道他不怕如此一来，令他麾下众多的黄巾贼众分崩离析，甚至反噬于他吗？”

说起这个黑山军首领张飞燕，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张燕其实本姓褚，原名褚燕，少年时习得一身好武艺，四处行侠仗义，在家乡常山一带颇有名望。

中平元年（184 年），太平道张角起事，褚燕召集平时里与他一起厮混的少年，起兵响应。中平二年（185 年），博陵人张牛角也聚集起一伙人，自称将军，与褚燕合兵一处。褚燕推举张牛角为首领，继续与官军做战。

战斗中张牛角身受重伤，临死之前，命令他的部下尊奉褚燕为首领

。于是在张牛角死后，众人一起拥戴褚燕为首领，褚燕当即表示认张牛角为养父，改姓为张，唤作张燕。

因为身轻如燕，又骁勇善战，在战场上来去如风，所以张燕的部下皆称他为“飞燕”。

所以系统提示黑山军统领为张飞燕，但在蹇硕等人口中，黑山军统领叫张燕。

林峰一番解释，让蹇硕犹豫起来，是啊，几乎可以说是白手起家拉起百万大军的张燕，又为何会莫明其妙想要投降朝廷呢？如果他真有对朝廷的敬畏之心，当初根本就不会起兵反叛。

其实这也是因为林峰偷换了概念，误导了蹇硕。

历史上张燕虽然号称麾下百万大军，其实主要组成还是流民，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真正能与官军做战的，也就是随他起兵后逐渐成长壮大起来的两万多人。

最初黑山军并不被官军重视，所以张燕凭借自身的能力，纵横于冀、并两州之间，令强如刘虞麾下的北地铁骑也拿他没有办法。

等到卢植北上并州，曹操率军进入司隶，刘虞停下与公孙瓒之间的意气之争，张燕开始感觉到了压力。

为了不被几方人马蚕食镇压，张燕不得不向汉灵帝提出投降的请求。

原本张燕投降后被汉灵帝任命为平难中郎将，命他管理黄河以北山区的行政及治安事务。以后张燕还参加了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之战，与袁绍争夺过冀州，与公孙瓒争夺过幽州，最后加入曹操的曹魏阵营，被封为安国亭侯。

可惜张燕如此凶猛而传奇的一生，被林峰乱入给毁掉了。

系统出手，无坚不摧。

原本已经与卢植谈好条件，等待汉灵帝认可后，便摇身一变，从贼变成官的张燕莫名其妙被下属说动心，单方面撕毁协议，全军出动，恶狠狠扑向河内，试图偷袭洛阳，活捉汉灵帝，玩一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戏。

想到张燕在战场上来去如风飘忽不定的战法，蹇硕突然有些担心。

莫不成真的让林致柔猜到了，黑山军张燕表面与卢植谈判，实则暗中派遣大军，悄悄摸进了河内郡？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想想张燕麾下的百万大军，洛阳还真不是如此安稳。

越想越担心，蹇硕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拉着林峰快步向外走去。

“致柔随我马上进宫面圣，万一真被你料到张燕如此丧心病狂，则洛阳危矣，汉室危矣。”

跟在蹇硕身后的林峰暗中竖起两根手指，比出一个V字。

耶！

首回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