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唐建宇问得唐突而理直气壮，石娇娇心里腾起一丝不快，翻翻白眼道：“刚刚到办公室，还能在哪里，难道会在外国吗？”唐建宇不明白对方一清早哪来这一口气，笑道：“起床气这么重。”石娇娇叹了一口气，说：“昨天加班太晚手机忘在办公室，所以早上来得早。”“哦。”唐建宇应了一声，两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石娇娇按了按眉心，看见总经理秘书提着包从门外一闪而过，其他人估计很快也要来了。“正好你打电话来了。”石娇娇说，唐建宇“嗯”了一声等她的下文。“之前说房租半年一交，你到时候会过来收。我现在想想，你太忙了，还是打到卡里吧。”说完石娇娇感到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初还是她自己拍手赞成对方亲自来收房租的，那时她嘴上说去银行或是转账都太麻烦了，心里实为每年能因此固定见他两次而偷*喜……

原来喜欢，有这么多证据。

唐建宇当然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是笑呵呵地答应了，口气像极了刁蛮女儿的老父亲，“都行，你反正是想一出是一出。”心怀鬼胎的石娇娇已经听不得这样的语气了，她无心招架，便说：“嗯，那您一会儿把账号发给我吧。要上班了，拜拜！”没等唐建宇一个“好”字说完，石娇娇就匆匆掐断了信号。

她坐在椅子上，深深喘了好几口气，都觉得胸口不能顺畅。她捏了捏手机，对面前的情况打心眼里感到无能为力。那被戳破的心思，像暴雨天决口的河堤，无论怎么强压都控制不住地扩大。石娇娇本来想告诉唐建宇自己要住进公司宿舍的，但想到这份工作可能马上就保不住了，换住处的事只能从长计议。

“石娇娇！”周佳琳一进门就对着她大叫一声，石娇娇抬眼看向她，勉强笑道：“早啊。”“你昨天到底怎么了！”周佳琳随手把漂亮的皮包扔到自己椅子上，紧张地靠到石娇娇身边，说：“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情，不然一会儿自己去辞职吧！老大姐在大老板面前丢了脸，恨不得吃了你！”

石娇娇一听惊道：“她丢脸怎么算在我头上啊！”周佳琳看看门外，紧张兮兮地说：“我说你还真不把小蒋总放在眼里……昨天你擅自离岗，阿Sue跟他就在门外，看了全过程啊！”“真倒霉。”石娇娇更加丧气，她本来想着好好认个错领个罚，应该可以过关，没想到还夹进了直属上司的面子问题。

两人正说着，Sue已经进门来了，一见石娇娇就满脸铁青。周佳琳叫了一声“Sue”，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办公桌，石娇娇愧疚地看着对方，刚准备张嘴就被Sue拦了下来，她亮了亮腕上的手表，冷冷地说：“还有五分钟到上班时间，工作时间外我不想跟你说话。”说完转身就进了里间，石娇娇咬咬嘴唇无可奈何地低下头。

不知道是事情太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一整个早上石娇娇都没有等到Sue的谈话，犯错的人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想看到自己。终于在下午的时候，Sue通过电话让石娇娇进她办公室，石娇娇刚关上门，Sue劈头就是一句“你到底怎么回事！”石娇娇低下头，轻声道：“是我的错，有突发状况……”

Sue瞪大眼睛，点着桌子说：“什么突发状况，你家里着火了还是死人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工作，能不能有点专业精神！”石娇娇被骂得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种状况了。”Sue冷笑一声，“以后？你觉得你在通域还有以后吗？一个刚到岗一个月就突然无理由脱岗的人？”石娇娇无言以对，再次道歉之后只是低头站着。

气氛正紧张，门突然被推开一半，“哟，干嘛呢，你这是怎么啦？”打扮精致的白秘书伸头好奇地问，耳饰上垂到颌骨的金线活泼地晃动着。Sue翻翻白眼，说：“管下属啊，没你白大秘书好命，不用操这些闲心。”白秘书微笑着关上门，款款走到石娇娇旁边，上下打量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新助理多得是，用的不顺手炒了就好，犯得着生这么大气？”

Sue一听把手里的笔丢进笔筒，倚在靠背上，翻眼看眼前的漂亮女人说：“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说吧，什么指示？”白秘书收回流连在石娇娇身上的视线，递给对方一份文件夹，“起草一份场地租用协议，老板明早跟规划局领导喝茶，午饭前要看，用地资料在里面。对了，弄好了，顺便帮我拿给法务部看看。”说着抬抬肩膀，又款款走出办公室。

白秘书甜蜜的香水味在办公室里盘旋，留下上下级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好一会儿。Sue快速翻看之后，极用力地把她留下的文件夹摔在桌面上，“每次都是这样！建筑面积超过十公顷，还涉及颗粒污染处理的工业用地，要我两三个小时弄出来，还要过法务！她一秘怎么这么好当！”说完满脸怒气地看着室内唯一的人。

石娇娇看着蓝色的文件夹，又抬眼回看Sue，不知所措的说：“我在上学时学过文件起草，在通源也参与过一两次，晚上我一起加班给您打个下手，好吗？”Sue视线由下而上，眼白多过眼黑，看得石娇娇心里发毛。“扣光今年奖金，你服不服？”Sue忽然开口问，石娇娇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才笑道：“服服，反正本来就没多少……”Sue抿抿嘴，“先去档案室把相关资料调出来吧。”“好。”

还掉周佳琳的钱又口袋空空了，“奖金也没了。”石娇娇长叹一口气，摇了摇手里Sue的车钥匙，去地下车库帮她去放在车厢里的东西。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石娇娇慌忙从口袋里拿出应答，“喂，Sue，我还没出电梯呢！”“驾驶座后面袋子里有个宣传单，你带上来，一会儿点外卖用。”“哦哦，好的。”讲电话的时候，有人进来，石娇娇下意识地躲到了角落里。

即使低着头，也躲不掉陌生人不礼貌的目光，石娇娇有点生气，抬起头准备理论却卡了壳，“张，张堃先生。”张堃动了动脖子，并没有收回视线。石娇娇抓抓头，看了眼楼层按钮，发现他没有按，或者他也是到地下二层。“下，下班啦？”石娇娇为了缓解尴尬，说了一句更尴尬的话。本以为对方不会理会，谁知张堃换了站姿，轻轻“嗯”地应了一声。

石娇娇微微翘起唇角，受了鼓励般地再说：“你也会一个人啊？”张堃好笑地看她，道：“我通常都是一个人。”石娇娇摆摆手，“我是说，白秘书、梁副总他们都……”张堃冷淡地回：“别人也要下班。”“哦哦，也是哦！”石娇娇木讷地接，两人都知道这天算是聊死了，都不再说话。

电梯在中途无人进出的情况下，以石娇娇难以忍受的极慢速度，总算降到了地下车库。石娇娇赶紧弯弯腰，对自己老板说了句客套话准备快速撤退。电梯门自动合上，张堃站在灯光微弱的地方，没有理会她的告别，突兀地问：“你怎么了？”石娇娇一愣，指指身后，“来帮Sue拿东西。”张堃揭穿她的答非所问，“昨天。”看着灯光暗淡处，女孩清丽依然的脸，张堃不禁想起她昨天面如死灰的绝望神情。

他想不出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她露出那样的表情，行动起来忘乎所以，可以说是不计任何后果！在十一楼跟几个经理开过会，白秘书还陪同在侧，会议结束后，张堃就立刻打发她下班。他猜测如果石娇娇今天不被炒鱿鱼的话，大概会跟着一起加班……在他自己也不明白就算石娇娇加班，对自己有什么意义时，电梯门一开，石娇娇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张堃居然感到一阵措手不及，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感觉几乎绝迹了。

被张堃问出口的一瞬间，昨天、包括前几天，“唐建宇假死事件”的所有细节都在石娇娇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这桩乌龙案，也实在没必要跟别人说起，只好绞着手指，又微微欠了欠身，说：“谢谢领导关心，已经没事了。”张堃几乎要冷笑出来，自己居然也有吃软钉子的时候。石娇娇见对方没有反应，就点点头循着墙上的标识，去找Sue的车了。

张堃转身大步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到了车边才发现今天他的车和那个叫Sue的秘书隔着四五个车位，一根柱子。从柱子的侧面看过去，能清清楚楚看见石娇娇的脸，看到她小心翼翼地，一个个试钥匙上的按钮，听到解锁的声音后，那惊讶又开心的表情。石娇娇钻进了车里，张堃收回了视线，也坐上了自己的驾驶座。

他不急着发动车子，握了方向盘片刻，决定打个电话。对面几乎立刻接了起来，声音慵懒诱人，一听就是个美人，“不是说最近没空吗？”张堃完全不为所动，表情一如往常的冷淡，声音也没有感*彩，道：“准备一下，我要过来。”“好，要吃点什么嘛？”“不必。”石娇娇已经拿好东西，去乘电梯了。张堃发动车子，很快消失在出口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