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宇在A市的号码已经从关机变成了暂停服务，石娇娇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返回巴黎了。这才打消了跟他联系的念头，专心投入到新工作中去。

国庆假期后，进入通域总部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一开始被高档办公室唬住的紧张感褪去后，石娇娇居然觉得有点无所事事。同时以“助理”这个名目招聘进来的四个人，清一色的女孩，她们没有具体服务的对象，不属于任何职能部门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倒像用来调剂办公室沉闷氛围的四个空气清新剂。

第一个星期五下班前，四个新人被通知去人事部开会。主持会议的是只见过一次的人事部经理。说是开会其实是一场答疑。经理告知四人，她们是作为秘书处的助理招聘过来的，“秘书处直接受董事会领导，你们以后的上司可不是我这样的小角色，可能是总经理，或者更大。”四个女孩都大吃一惊，还是周佳琳先发问：“是不是董事长助理啊？”

干练的女负责人微微一笑，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是哪里内推上来的？”女孩一听颇得意地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回到：“我就是本部的，从前在公关部。”经理点点头，逐个询问了下，另两人都是这几年业务特别亮眼的子公司上来的，只有石娇娇来自刚刚易过主的“偏远地带”。

内部传言，通源一直是通域填不满的深坑，只因为负责人是老董事长的某个儿子才得到母公司源源不断的输血。而这个情况，终于被董事长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小蒋总”上位终结。“小蒋总”为董事会打理集团多年，势力疯长。更有哗论，说老董事长年事已高心生退意，目前已经考虑退居监事会，很快“小蒋总”就要掌权通域了。

石娇娇对这些当然一无所知，说出通源的时候，即便另三人眼神有异样，她也没感到不自在。经理观察了四人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说：“通源已由总部直接派人管理，你这段经历对以后工作应该很有帮助。”石娇娇抿嘴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自己是个基层的小文员，能有什么有价值的经历呢？

说完基本情况之后，经理摊开手，道：“接下来六个月，你们两人一组到各个部门，轮流呆满一个月，具体干什么听从部门负责人安排。这是试用期，也是考察期，你们中只有两个人能去秘书处。秘书处虽然工作强度大，但起点高机遇也多，希望你们有个很好的前景。当然没去成的也不会淘汰，其他部门也有岗位。各位好好表现。”

从会议室出来，石娇娇还一头雾水，边走边消化刚刚的会议内容。等她上完厕所进了临时办公室，其他三个女孩已经分好组了。“石娇娇，我们俩一组，下周先去运营部。”叫郑晓甜的女同事递来一个工作卡，她天生眼角有点下垂，看起来不但不甜还有点苦。石娇娇接过来，问：“周佳琳她们呢？”郑晓甜没好气地回：“下班了呗！人家条件好，带着搭档先去总经办了。”石娇娇转转眼珠，挥了挥手里的门卡，“谢谢，那我先下班啦。”郑晓甜见石娇娇不接话茬，只好不满地“哦”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

来到新房子的第一个正常周末，石娇娇用周六添置了如碗筷锅铲，油盐酱醋类的生活用品，晚上就打电话问美泡有没有空，周日来做客。“哇，我一直等你呢，当然有空。”美泡听起来很高兴，石娇娇由衷地说：“对不起啊，一直都多亏了你收留我。”“才不是。”美泡在另一端直摇头，“应该的，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而且，我欠你的。”“可别再这么说了，听起来真刺耳。”“好，那明天见。”

因为是老派的高档小区，虽然建筑风格和规划格局没那么符合现代审美，但好在地段绝佳，周围配套设施特别完善，交通也很便利，虽然到通域大厦需要转车，但最多不超过七站路。美泡从小区过来也有直达的公交车，石娇娇提着买好的菜等在站台上。不多会儿，车上就走下穿着墨绿衬衫配白裤子的美泡，一见石娇娇就跑过来，说：“哇，三站路，以后我们完全可以约好晚上一起散步！”石娇娇边回应边把人往住处引。

石娇娇洗菜的功夫，美泡把屋子里里外外看了遍，拉开厨房的门就嚷道：“这也太适合一个人住了吧，多少钱一个月？是不是你小叔陪你看的那个房子？”石娇娇咬牙切着鸡腿的筋，费力地回：“不是，这就是我小叔的房子。”美泡一听，又细细扫了一遍小而精致的厨房，长长地叹了口气，“失策失策，现在起叫我小婶婶吧，哈哈。”

下午阳光转向宽大的阳台，放眼看过去，所有的风景都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调。石娇娇用商店送的速溶咖啡泡了两杯，两人端了小凳子去看风景。这看起来惬意极了，没有亲友的病痛，生活的坎坷……所有都在玫瑰色的阳光下变得令人沉醉。

美泡端着临时找出来的纸杯，品着嘴里不高贵的香味，弯着眼睛看远处城市的轮廓，帮石娇娇畅想着，装点这个漂亮的阳台：可以立一把带蕾丝边的白色太阳伞，伞下是白色的圆桌，配着两张同色的靠椅，桌面上青瓷的花瓶里插一束雅致的永生花，“我带来上好的咖啡、茶或者葡萄酒，你准备好小饼干，来一个英式下午茶……”石娇娇喝不惯咖啡，只是闻着味道，沉浸在美泡的想象里。

“娇娇，你进通域也是有人介绍的吧？”美泡抿了一口咖啡问，石娇娇思索了一下，“算是吧。”美泡垂下眼睛，问：“在大公司上班感觉怎么样？”石娇娇换了一口气，轻声道：“挺迷茫的，不知道干什么。像狗进了狼群，谁都没空搭理你。”说着委屈地看了一眼对方，“你知道吗，上周我傻坐了两天，没办法了只能偷偷去借公司历史资料来看。能看的都看，看不懂的也看，不然太无聊了！”美泡咧咧嘴，“我实习的时候，就被当成两个人使唤，也很辛苦。”两人面面相觑，大笑起来。

傍晚的风可以在肌肤上吹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披上一件薄外套最舒服。美泡拉拉夹克的袖扣，指尖在旁边门框上的花纹上描画，道：“娇娇，我一直有件事情非常疑惑。”石娇娇眨眨眼睛，“关于我的吗？”美泡点点头。“问呗！”石娇娇暗想可能是张合的事情，谁知道美泡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咳咳！”石娇娇被自己口水呛到，“我们大学四年到现在，你哪来的灵感？有钱人用这个，还用这么久？”手里展示的，是后盖随时会掉下来的旧手机。美泡撅撅嘴，“想是跟电视里一样，来体验人生呢？”石娇娇放下翘着的脚，拍拍腿说：“我呀，第一年学费都是借的呢！”

美泡立刻抛出论据，“可你小叔那样！他该是你爸爸的弟弟呀！”“这……”石娇娇捏着小腿肚，脑袋里拼命想编圆这个谎言，好半天才含含糊糊地说，“不是亲叔叔，远方亲戚，偶尔才会碰面的那种……”“这样啊！”美泡半信半疑，说：“那你家得跟他打好关系，这年头关系最重要了，”石娇娇差点笑出声来，“你可真会交际。”

“本来就是呀！”美泡把剩下的一口咖啡喝了，石娇娇见状把手里的一杯送过去，“还喝不喝，我碰都没碰。”美泡接过来疑道：“不会是好的喝多了，喝不惯这个吧？”石娇娇翻翻白眼，“又来了！我土老帽，喝不惯洋饮料。说真的，一喝就胃胀，撑得不行！”美泡撇撇嘴，“那我以后还是带好茶好酒来吧！”“哈哈！你还真想着下午茶。”“不是说着玩呢，什么时候把大姐也约来。”“好好好。”

日光变得惨淡，照在身上已经没有温度，风在半空“呼呼”盘旋着，看准机会就冲向地面的树冠，或者扑到人们的脸上。石娇娇觉得有点冷，看美泡没有进屋的意思，就想去换件厚点的衣服。正往身上套着，美泡一手提一个小板凳进来，说：“吹得头都有点昏。”石娇娇打开客厅的灯，笑道：“还当你要坐到天黑呢！”

“晚上吃泡饭好吗？中午剩了半锅米饭，还有一些菜。”石娇娇从厨房抱着电饭锅的内胆出来，把米饭展示给客厅的人看。美泡趴在沙发扶手上，眨眨眼，“你烧什么我吃什么。”石娇娇闻言满意地退回厨房。美泡一个人坐着无聊，就倚在厨房门口看石娇娇做饭，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娇娇，看着你让人觉得好安心。”被赞美的人微笑着转过头，道：“是嘛，那你就常常来看着，把心安进肚子里。”

石娇娇尝试挽留美泡在这里过夜，“明天去上班也近，我们好久没见了嘛！”美泡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她不确定自己一个晚上不在，合租的那家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从前石娇娇在的时候，洗衣机就被上过锁，嫌弃她们洗被单太频繁。提起那家人，石娇娇心里还一阵后怕，要不是没征得唐建宇的同意，她真想叫美泡过来一起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