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久违的数学成绩过百的惊喜，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情。哪知在教学楼附近榆树上的蝉鸣声里，期末考试都已经过去了。“啊呀，这次数学真的太难了！”石娇娇推着自相车，忍不住跟夏蕾哀嚎，“最后的函数题只会第一小题，啊啊啊啊！这次又完蛋了。”

夏蕾剥了一颗柠檬糖冷不防丢到石娇娇嘴巴里，笑道：“那你这次要超长发挥了，居然还能做到最后一题。张洁两条大题都放弃了……”石娇娇闻言不知是喜是忧，她想起政治老师讲过的一段话，“我们有些同学真的又可怜又可爱，看得出来完全没有解题思路，还是能洋洋洒洒写得比标准答案都多！不管怎样先把试卷填满再说是吧？小祖宗们哎，打分没有辛苦分这一项，请你们好好审题，行不行！”

石娇娇抓抓头，自言自语道：“数学老师不是说，写个‘解’就要得一分么？”“什么？”“没什么。”夏蕾也不追问，又给自己剥了一颗糖，道：“这可是高考前最后一个暑假了。你打算怎么过？”

石娇娇转过头，没好气地回：“还能怎么过，一大堆作业！最要命的是，我们班主任还让制定个高考复习计划，从初中的知识点开始，统统捋一遍。你知道我们文科有多少要点么！我的天！想想就什么劲也没有了。”

夏蕾撇撇嘴，颇有同感的说：“你们那背诵量是挺惊人的！但是我们理科也差不了多少啊。就拿化学来说好了，你知道“克拉克”上课风格么，一上讲台二话不说发张8开白纸，黑板上写个S、O，让我们把所有相关的化学式、公式和反应都写出来！”

石娇娇抓错了重点，插嘴说：“8开白纸很大耶，“克拉克”好浪费！”夏蕾感受到了文理“隔科如隔山”，翻个白眼道：“字写得大点的，还不够好么！”石娇娇吐吐舌头，暗想高中生日子都不好过啊！

“所有你怎么过，又要出去旅游啊？”石娇娇把话题拉回来，夏蕾点点头说：“奋斗之前先彻底放松嘛！”石娇娇呆呆地点点头，夏蕾又说道：“哎，要是可以一起出去玩儿就好了！”石娇娇扬扬眉毛，回：“那得好多钱吧。现在是不可能了，等我自己赚钱了才行！”夏蕾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直转，试探性地说了句：“要不，你跟我出去吧，带个人就行！千万别有负担，就当陪我。”

话语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镇上唯一一家有泳衣卖的服装店前。石娇娇停住了脚步，看着夏蕾问道：“你是要找个伴游的跟班么？”夏蕾先是一愣，然后瞪大眼睛道：“你瞎胡说什么？”石娇娇捏了捏自行车刹车又松开，回：“不然为什么你出钱带我出去玩儿？”

夏蕾吸一口气，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叉腰道：“我就是想跟好朋友一起！我知道你家庭情况不予许，我家正巧富余点，为朋友花点钱怎么了！”石娇娇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没问题。你花钱没问题，我去花人家的钱也没问题……你有钱你说什么都对……”

两人会走到这里是夏蕾说要买泳衣，因为马上要去北方凉爽的沙滩。而夏蕾原本的打算是，说服石娇娇跟自己一起出游，来这里跟她一起挑一套泳衣。夏蕾隐隐感到石娇娇会拒绝，但没有到反应这样激烈。

她也第一次明确了，自己一直感觉到的，和她们三个人之间说不明的界限是真实存在的。不然她提这个建议之前不会忐忑，而石娇娇听了这个想法之后不会炸毛。

服装店娇小的老板娘用尖尖的嗓子叫：“不要害羞啊，进来看，看中什么试试。衣服要上身才看得出效果呢……”这一声招呼打破了两个女孩之间的对峙，石娇娇扬扬手，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想起来我妈还交代事情没做，不能陪你了。再见。”

夏蕾张张嘴没说出什么，等到石娇娇骑上自行车，滑出有一段距离了她才大叫出来，“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每个字清清楚楚地传进了石娇娇的耳朵，石娇娇很想回头看夏蕾一眼，但脖子这么不听使唤。

“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我们还能见几次呢？原来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即便心靠得再近，还是说告别就告别。”石娇娇一口气骑到了通往村里的水泥路，一离开镇子才舒了一口气。

随着年级的提升，村里的同路人越来越少。到了现在，石娇娇已经习惯在这条路上独来独往了。上学的时候，早上忙着不要迟到，晚上忙着早点到家，不知不觉中，池塘里的荷叶早就撑圆了伞，而莲花已经开得婷婷袅袅了。

远远地，石娇娇看见妈妈蹲在小菜田里拔草的背影。听妈妈说服装都是反季节生产，这样才能刚好赶上销售旺季。而厂里这几批货都是欧洲的夏装，所有到了夏天反而不会加班，正好她可以在暑假期间多陪陪女儿。在跟妈妈照面之前，石娇娇动动脸颊，调整了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

“嗳，回来啦。你去拿个劳工手套，这草韧，你这写字的手要勒疼的！”妈妈对突然蹲到面前，闷声拔草的女儿说道。石娇娇不听，还跟手里那株被撸掉了叶子也不肯出根的野草较劲儿。“怎么啦！学校里有不高兴的事儿啊？”妈妈轻声问，石娇娇一听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表情调节都是白费。

“妈妈……”石娇娇思索再三还是把跟夏蕾的不愉快告诉了妈妈，最后一脸疑惑地问：“到底是谁错了呢？”石妈妈干笑一声，拍拍女儿的肩说：“你们都没错。”石娇娇抬眼看着妈妈，妇人道：“成长环境不一样当然想法也不一样。要说错，那也是……”

在那句“爸爸妈妈没本事”出口之前，石娇娇大叫一声挡住妈妈的嘴，她眨眨眼睛摇摇头，低语：“妈妈别说，谁都没有错……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良久，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妇人的眼里映着女儿被夕阳染红的脸庞，她突然发现朝夕相处的女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如同一个成年人一样通达了。而明白了她的懂事之后，从心底涌起的是一阵酸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