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锦璘把《我们在割稻子》一文朗诵完毕,心情沉重地说了几句话;忽又神情亢奋道:“王将军、大力兄弟,还有尒达、猴子、天鹰、柳翠莲、银子、刘小头你们听见没有?这才是高人,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面对倭寇的飞机轰炸置之不理只管割稻子!哈哈……英雄风范嘛!”
说着,凝视着王国伦、阚大力、游念国、柳翠莲、邬天鹰、猴子、尒达、银子、刘小头8人讲述了报人张季鸾的逸闻趣事——
张季鸾在主持《大公报》笔政后先声夺人,提出著名的“不党、不卖、不私、不盲”四不主义办报方针。
张季鸾为文为人是厚道的,但是他的厚道并非乡愿;并非无原则捧场。
当为了公义,他认为必须批评时,笔锋是无与伦比的锐利。
张季鸾撰写过三篇被人们称之为“三骂”的社评,曾经脍炙人口,风行国中。
一骂吴佩孚是196年1月4日的《大公报》社评《跌霸》——文中说:“吴氐之为人,一言以蔽之,曰有气力而无知识,今则并力无之,但有气尔。”酣畅淋漓,一语中的。
二骂汪精卫是197年11月4日的《呜呼领袖之罪恶》,指斥汪精卫“特以‘好为人上’之故,可以举国家利益,地方治安,人民生命财产,以殉其变化无常目标不定之领袖欲。”
三骂蒋介石是197年1月日发表的《蒋介石之人生观》社评,针对蒋介石因刚与宋美龄结婚而“深信人生若无美满姻缘,一切皆无意味”,并“确信自今日结婚后,革命工作必有进步”的说法,以犀利尖锐的笔触指出“蒋氏人生观之谬误”,“夫何谓革命?牺牲一已以救社会之谓也。命且不惜,何论妇人?”“兵士殉生,将帅谈爱;人生不平,至此而极”。
社评责问,以蒋氏的结婚后革命工作必有进步的说法来论,南京政府军队有数十万,国民党党员也有数十万,蒋氏能否一一与谋美满之姻缘,俾加紧所谓革命工作?”
张季鸾骂吴、骂汪、骂蒋之时,确实保持着不偏不倚的超然态度和立场。
他是无欲则刚,独立不羁。惟因如此,蒋介石亦敬重他的这一气度;在张季鸾后半生一直与之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
关锦璘讲述完张季鸾的逸闻趣事,不无幽默道:“在中国这样的国度里,哪个人敢骂皇上?恐怕只有张公季鸾先生了!张公一身正气,可谓天不怕地不怕!”
王国伦扬扬手臂道:“张公敢骂委员长,委员长能接受;那就说明他很有气量!要是放在清朝,鞑子皇上还不知要让张公死多少回;早就砍下脑袋做夜壶了!”
关锦璘郑重其事:“蒋委员长和满清皇帝相比那就民主多了;毕竟他是共和国的领袖不是皇帝!”
定定神继续道:“正因为张季鸾和蒋介石私交甚笃,在西安事变当中张先生写了一封公开信;以其超然姿态受到尊敬,以致《大公报》受到中国政治舞台上两大对立主角的青睐。蒋介石在他的办公桌、起居室、卫生间各放置一份《大公报》;毛泽东也说他在延安经常读的报纸就是《大公报》!”
王国伦扬扬眉头道:“这是不是关将军找张季鸾的原因?有如此正直的报人,一定能为我们说公道话的!”
关锦璘道:“要是我们赶到重庆能见到张公,那就阿弥陀佛!”
王国伦歪着脑袋看向关锦璘:“哪么找林森是不是因为他是国民政府主席?”
“是呀!”关锦璘直言不讳道:“林森这个国民政府的主席尽管没有多少权利,但关某和国伦兄弟的任命书却是林主席亲手签发的……”
“关将军!王将军!早上好!”远处传来刘鹗的声音。
关锦璘回头去看,只见昨天一身道袍的刘鹗今日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一边向关锦璘和王国伦他们身边跑来;一边呐喊:“二位将军看样子打算动身是不是?”
关锦璘双手抱拳回了一礼,道:“刘高参早上好!怎么您……”
关锦璘话未说完被刘鹗打断道:“刘某想了想,还是给你们带路去重庆!”刘鹗直言不讳地说着,呵呵笑道:“倘若迟来一步你们恐怕就走啦!多亏鄙人起了个大早匆匆赶来!”
关锦璘有点难为情地看着刘鹗道:“这怎么行?刘高参从棋盘山把我们带到成都已经很不容易,再让您上重庆;我们要欠您多少人情?”
刘鹗笑得山响:“古语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天;重庆那龟儿子地方山多水多,找个事主不容易;关将军一行又是头一次上哪里,每个向导不行;职下就给你们做向导!”
说着把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一圈,向两辆小汽车指指道:“汽车恐怕只能开到嘉陵江边,到了嘉陵江边得找个地方存起来乘渡轮、坐滑竿,才能到达沙坪坝或者渝中区!”
尒达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滑竿,走到刘鹗跟前乜斜着眼睛看着他道:“刘大哥,滑竿是什么呀?”
刘鹗听尒达唤他刘大哥,瞪了他一样道:“你个小龟儿子喊我大哥?你把他喊啥子?”刘鹗指指关锦璘。
尒达一怔,随即笑道:“我师傅呀!”
“你个龟儿子!”刘鹗有点嗔怒地说:“在下比师傅年纪大,你竟然喊我大哥?想打屁屁是不是!”刘鹗笑了一声。
尒达打躬作揖道:“刘师傅!刘高参!小子失言了该打屁股!”
尒达在屁股上砸了两拳道:“可小子没见过您说的滑竿,才这样讲啊!”
刘鹗呵呵笑道:“滑竿就是两人轿,成都的青城山、峨眉山都有;重庆那边更把滑竿作为重要的交通工具!”
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道:“滑竿用两根结实的长竹竿绑扎成担架形状,中间架以竹片编成的躺椅或者用绳索结成的坐兜;前垂脚踏板!”
刘小头笑道:“尒达哥哥你是少见多怪,滑竿这种轿子在江南不少地方能见到的!”
“去去去……”尒达推了刘小头一把,鄙夷他插嘴,道:“尒达知道!”
刘小头睁大眼睛道:“知道还问什么?”
尒达挺挺胸部道:“尒达是想考考刘高参他对滑竿的熟悉程度!”
刘鹗扬声笑道:“关将军看看你这个弟子,还真有心眼啊!”
清清嗓子接着道:“滑竿乘坐时人坐在椅中或兜中,可半坐半卧;由两轿夫前后肩抬而行!”
刘鹗说着摸摸尒达的脑袋道:“没有见过吧!是不是想感受一下!”
顿了一下接着道:“滑竿在上坡时人坐得最稳,下坡时也丝毫没有因倾斜而产生的恐惧感;尤其走平路时因竹竿有弹性行走时上下颤动,更能给人以充分的享受!”
刘鹗说完这些话,狡黠地一笑;看着关锦璘道:“职下给关将军一行做向导是一个原因,还有第二个原因!”刘鹗振振有词道。
“还有第二个原因?”关锦璘反问一声:“刘高参的第二个原因是甚?”
刘鹗呵呵笑着指指关锦璘戴在手腕上针套锦囊道:“关将军抹起您的衣袖看看!”
关锦璘莫名其妙地抹起左手上的衣袖露出针套锦囊,刘鹗凝视着插在上面的绣花针讪笑一声:“昨天下午关将军跟柳上校在武侯祠前面的地摊上,用一枚蝴蝶项坠换取老翁的绣花针;职下心中便感到寒酸,寻思您是国民政府的中将军官;将身上的钱财全部捐献出去后竟然买不起几包绣花针,连夜赶回老家大邑向家母讨要了一笔款子急急赶来,给关将军做上重庆的盘缠!”
刘鹗从身上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关锦璘道:“这是5000元的汇票,还望关将军笑纳;一会上天府广场那边的银行兑换成法币!”
关锦璘哪能收刘鹗的钱,双手推脱着说:“不不不,关某哪能让刘兄破费;我们上重庆的钱张群将军已经准备好啦!”
刘鹗瞪了关锦璘一眼:“张将军不可能给你们准备去重庆的盘缠,让你们在省政府招待所吃住自己掏腰包已经很不容易;因为张将军是烟翁,有几个钱全都抽了烟!”
笑了几声继续道:“张将军现在是省主席,抽烟那可是一般人难能比拟的;为此夫人还根据陆游的《钗头风》填词一首规劝张群:本国烟,外国烟,成癖苦海都无边。前人唱,后人和,饭后一支,神仙生活。错!错!错!烟如旧,人苦透,咳嗽气喘罪受够。喜乐少,愁苦多,一朝上瘾,终身枷锁。莫!莫!莫!”
关锦璘和王国伦扬声大笑,关锦璘道:“张将军的夫人还真是唐婉儿很有才情嘛……”
言犹未了,便见张群从那边走过来道:“刘高参不地道,又在卖老夫的笼笼是不是!”
刘鹗上前一步打躬作揖,道:“小可不才,给关将军、王将军向学夫人填的《钗头凤》一词,劝将军您戒烟的事!”
“好啊!”张群由衷地大笑起来,把手指指刘鹗道:“刘老弟你还甭说,夫人那首《钗头凤》填词后,老夫还真克制了烟瘾;这不省下一些钱拿来给关将军他们做去重庆的路费!”
张群将一沓子法币拿在手中看向关将军道:“关将军、王将军,老夫没有多少钱,这1000元的法币你们拿上去重庆使用!”
关锦璘和王国伦双双上前拒绝道:“张将军太客气了,我们10人在省政府有吃有住;由您负担费用已经过意不去,哪里还能再让将军破费!”
关锦璘将张群递上来的1000元硬塞进他的衣兜,道:“刘高参连夜赶回大邑给我们拿来5000元的支票,5000元上几趟重庆也够了!”
张群呵呵笑道:“刘高参送了你们5000元!好呀,刘高参家底厚实嘛!”
关锦璘笑道:“再厚实的家底也不能如此地慷慨仗义呀!关某一行返回天宝市后,定会将这笔人情债给刘高参还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