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田砚手上拿的,乃是一截三尺来长的金色竹枝,其上稀落落印着些指甲盖大小的暗红圆点,不时有丝丝电光从圆点中冒出,在竹身上盘旋游走。握在手中,便有阵阵酥麻之感传导而来,震得人手心里又痛又痒。此物名为天雷竹,乃是一件七品原胎。两百余年前,剑王博东升破境长生,引发天地大劫,生出好大一场雷暴,穿云峰上原有一片极广阔的竹海,在这雷暴中俱都化作灰烬,只有这小小一截经住洗练,吸收雷电精华,始成原胎。
雷电乃是天威具象,不仅破坏力惊人,其速也是飞快,用这天雷竹炼制飞剑,自然也有这两种特性蕴含在内。持之与人斗法,遁速与杀伤俱是惊人,可谓占尽便宜。田砚越瞧越是喜爱,心中已有九分认定,这便是自家要找的剑器原胎,当下再也不愿多待,又摸出两件灵物送与田九斤,便要一同出门而去。
堪堪走到门前,却听田九斤忽的叫道:“爹爹,竟还有味道更好的东西,你看是不看?”
田砚一愣,说道:“这石室不都走遍了么?怎的又冒出一件?可是你看走了眼?”
田九斤摇头道:“分辨吃食好坏,我岂会看错。只是这东西藏得隐蔽,我适才未曾发现罢了。”说着便走到门边墙角之前,往那空荡荡的地方一指,说道:“就是它了,你要不要瞧上一瞧?”
田砚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笑道:“你这家伙,休来消遣与我,我今日东西瞧得虽多,却不至于花了眼去。”
田九斤将腮帮一鼓,嚷道:“谁来与你玩笑?这东西香喷喷的,我看了直流口水,忍不住就要啄上一口。”说着竟伸出翅膀,往那空处一捞,捧到了田砚跟前。
田砚不知这田九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多想,伸指便往它空空如也的怀里一戳。却觉指尖稍一阻滞,竟好似陷进了粘稠的水汽之中,触之冰凉,不防之下,忍不住便打了个冷战。他心头一跳,失声叫道:“竟然……真有东西,当真邪门儿。”当即手上一捞,便觉掌中多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事,握拳一捏,却是全不受力,好似烂泥一般,从他指缝中挤出,变了形状,再一松手,却又回复成软软一团,懒懒卧着。这番动作,若是外人看来,定感好生诡异,一人一鸡,捧来接去,又戳又捏,却是全然无物。偏偏脸上神情俱都一本正经,便是戏台上表演,也无这般逼真法。
田九斤疑惑万分,将头一歪,说道:“哪有邪门儿?好端端一件东西,你竟瞧不见么?”说着便跳将起来,拿翅膀在田砚眼前挥舞。
田砚失笑道:“我只是瞧不见这一件东西罢了,招子却是没坏。”
田九斤顿时后悔,捶胸顿足道:“早知如此,我还邀个什么功?这等香喷喷的好东西,我偷偷拿了吃掉,岂不甚好!”
田砚微微一笑,说道:“你今日立了大功,等回转洞府,妈妈自会领了你去峰顶喝汤。”言罢运起道力一试,便知这东西确是一件原胎,却仅仅只得三品,心中便微微有些失望。但见田九斤那般追悔之态,自家又当了一回睁眼瞎,心知此物必有可取之处,便与那天雷竹一同收了,一人一鸡,出门而去。
逐月见田砚出来,也不敢多问,关了石门,一同原路返回。行到大厅之外,见一众剑魂又是玩闹得兴奋,田砚心中甚是不喜,也不想搅扰,便吩咐逐月将巨贾唤出,总要道上一别。
巨贾见田砚嘴角隐有笑意,知他必有所获,便是道喜。紧接着却是脸上现出难色,说道:“断山那蠢熊兀自守在门口,好生厌烦!如此少不得还要委屈小祖宗一趟,免得那厮闹将起来,惊来了他家主人,又是麻烦。”
田砚心情正佳,哪会在意这些,便任得巨贾又将自家绑了,交由逐月押送出去。不多时候,便行到断山巡守之处,未等它开口,逐月当先便道:“这奸细受刑不过,已然招了,我这便将他押到刑堂之中,听候发落!”
断山哼了一声,一脚踢在田砚屁股上,喝道:“小子,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在万剑门中撒野,合该你倒霉,遇上你熊爷爷!”
田砚只觉心中好笑,故意摆出一副萎靡之态,嘴中哼哼唧唧。逐月却是瞧得心头直跳,不敢再说,拉了这奸细,夺路而走。
来到上层,田砚便拿出天雷竹,不理那执事一再推辞,付了老大一笔道晶,其中价值,便是将那团透明物事算上,也绰绰有余,并不占门里的便宜。
逐月将这一人一鸡送出了内库,正要告辞回返,却被田砚叫住,问道:“你家主人的伤势,可将养好了么?”
逐月心中发紧,忙道:“已是好得七七八八,有劳小祖宗挂心。”
田砚点点头,又道:“你回去见了他,记得替我带话,就说上回那番纠缠,实在非我所愿。他伤得那般重法,我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定会加倍补偿,若能冰释前嫌,那就再好不过。”
逐月赶紧应下,见田砚渐渐走远,却是长叹道:“这番言语,我又如何敢提?你想冰释前嫌,他却想要了你的命去!”说着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往库中行去。路上遇到断山,问它怎的这般快法,它心头沉重,懒得理会,闷头便冲到了大厅之中。却见一众剑魂俱是三两成堆,在厅中默默站着,不敢作声。上首处巨贾背着小手,转来转去,神情极是烦躁。
巨贾见逐月进来,便嚷道:“可将那煞星送走了?断山这没脑货,若不是我反应得快,替他了结了首尾,眼见就是一场大祸。”重重哼了一声,将小脚一跺,续道:“我这就回洞府去,守在老头子旁边,好歹落个清净,省得连肝肺都要气炸了去!”
逐月心中咯噔一下,慌忙叫道:“万万使不得!”
巨贾一愣,问道:“我自回家中,有什么使不得?”
逐月早将说辞背得熟了,忙道:“老头子平日里操心劳力,极少有暇修行,已是百年未得进步。现下好容易闭一回关,你若跑回家去,不小心扰了他,哪有好果子吃?”
巨贾听它一说,也觉有理,兀自来回打着转儿,皱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却是好生气闷!”
逐月又道:“这内库之中,其实甚为隐秘,那煞星今日过来,也是意外,又有谁能预料?你只管安心在此玩耍就是,若断山仗着他家主人的势头,还来搅扰,我便再替你寻一处极好的所在,撇下这傻货,我等自去享乐,你看如何?”
巨贾又兜了几个圈子,终是答应下来。不多时候,厅中喧嚣又起,逐月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只在巨贾身上下功夫,将他哄得极是舒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