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断山离开,众剑魂俱都长出了一口气。巨贾连忙跳将下来,手忙脚乱解了田砚束缚,陪笑道:“倒叫小祖宗受惊了,这断山与它那主人一般,俱是痴呆货色。偏偏赶上我家老爷闭关,他们得了个代掌门的虚衔,便拿着鸡毛充令箭,好生嚣张。我虽心中不忿,却也不好管束,只得拿言语诓走它了事,却让小祖宗受了好大委屈。”说着便是磕头谢罪,众剑魂也跟着赔罪,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田砚倒无甚想法,只略略点了点头,便吩咐众剑魂起身,莫要拘谨。巨贾见他如此,心中反而惴惴,又讪讪道:“若是紫阳老祖宗晓得此事,必然饶不过我,到时一剑劈来,我又哪里敢躲?”
田砚笑道:“此乃误会,小事一桩,何必让长辈操心。”
巨贾这才略路宽心,请田砚在上首坐了,奉上美酒佳肴,又拉住田九斤,一声声鸡兄叫得亲热,执意要与它喝上几杯。田九斤哪对这酒水有兴趣,只是不愿。下首有些剑魂曾见过这位鸡兄,晓得它的癖好,忙从库中取了些灵物过来,这才将田九斤哄得开心。
扰攘一番,巨贾见火候已是差不多,便打听田砚来意。田砚略略一说,他自是将胸脯拍得山响,连忙将白猿逐月拉了过来,吩咐道:“速将小祖宗请到最好的库房之中,挑了多少东西,只管记在我账上就是。”
田九斤本就对这一众剑魂无甚好感,如今吃得饱了,便吵着要同去。田砚自无不可,一人一鸡一猿便即告辞,往深处行去。离开之前,巨贾还兀自说道:“那蠢熊鲁莽蠢笨,冲撞了小祖宗,小祖宗宽宏大量,自不会与他计较。我却是个心胸狭窄的,自要寻个机会,好生炮制它一番。”
那断山虽有一股痴傻之气,但格尽职守,自有坚持,田砚对其倒有几分看重,至于这厅中一干剑魂的做派,他反而瞧不上眼,当下便摇头道:“那倒不必,若将事情闹得大了,传到掌门与师叔耳中,你我都讨不了好去,不如息事宁人,就此作罢。”
巨贾见田砚对他推心置腹,心中欢喜,也就听他劝告,熄了这份心思。
且说逐月领着田砚与田九斤,渐往深处行去,不多时候,又至一大厅之中。此厅并无半个人影,四壁之上立着十数石门,逐月走到上首正中那一扇,说道:“门里最好的收藏俱在此间,还请小祖宗随意挑选,莫要客气。”说着便施了个法诀,将石门打开,内中便有宝光氲氲而出,将整个大厅都照亮了几分。
田砚点了点头,领着田九斤信步而进,其内石室面积也是不小,转了几步,便再也瞧不见身形。逐月却是颓然坐地,抹了一把冷汗,低声叹道:“这般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且说田砚进了石室,便见其内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排木架,木架之上满满当当俱是材料原胎之类,泛出各色宝光,令人目眩神迷。田府的库房,他也曾去过多次,却绝无这般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之感,更何况类似的石门还有十数扇之多,其中又有几多稀罕宝贝?稍加想象,直令人瞠目结舌。他不禁感叹,这万剑门万年的传承积累,确然非一般门派家族可比,当真是底蕴深厚,不可轻忽。
田九斤一来此间,便好似进了天堂乐土,直欢喜得晕头转向,大呼小叫,在一排排木架上翻滚跳跃,嘿嘿傻笑道:“爹爹,我们可是要长住此间么?这里头的东西,倒是尽够我吃上一辈子了。”
田砚无奈,摸出两件灵物递于田九斤,皱眉道:“此处东西再多再好,也是别人家的,我尽可养得起你,又何必偷偷摸摸昧了去,平白惹人耻笑?”
田九斤也是甚有骨气,将周遭宝贝狠狠瞧了几眼,咯咯惨叫几声,便不再理会,捧着田砚递来的灵物,有一口没一口的啄食。
田砚初时来得急躁,一心只盼着早些寻了原胎,顺利炼制成器,也未曾多想。如今真到了地头,望着万千宝贝,却是看傻了眼。毕竟原胎只需一件就够,这许多精品,又该如何抉择?更何况,原胎性质不同,炼出的飞剑也各有侧重。好似博东升手中的巨贾飞剑,便是以坚固轻快为主,恰恰适合他那门万剑归一无极阵的大神通。而紫阳则以锐利为先,斗起法来,来来去去总是横切竖劈那简单几下,却无人敢撄其锋,便是地狱道主段风那等长生境巅峰的大能,一时不防之,也要被剐个对穿。
田砚思量之下,便将冲霄剑经拿出印证一番,只觉这经中剑法虽对飞剑品质要求极高,却不太在乎其性质,锋锐有锋锐的好处,灵巧有灵巧的优势,便是钝铁一块,也自有强猛用法。他心中难以抉择,便只能粗略打个品质优先的主意,在架上翻检起来。
这库中所收原胎一件件都配有翔实描述,可惜这描述中大多是些来历根脚,性质功用之类,却并无品质划分。其实这也怪不得那描述之人,实是这一室宝贝俱都非同小可,皆为精挑细选而出,彼此间就算有些差距,也只是微小。更何况原胎炼制成器之后,功用各有侧重,真斗起法来,自有相生相克,因地制宜之理,品质上的些微差别,倒也显不出优势,又何必拿来大书特书?
如此一来,倒是苦了田砚,不过才看了十几件原胎,便觉这个也好,那个也优,真真难以取舍。他叹了口气,望着浩如烟海的收藏,眉头微皱,幸福之中又有几多烦恼。
他正自发愁,田九斤却是晃了过来,瞧着他手中拿的一件原胎,疑惑道:“爹爹,这东西味道并不出色,你攥在手里不放,却是何种道理?”
田砚微微一愣,问道:“你尝也未尝,怎的晓得它味道不好?”
田九斤却道:“这还用尝么?我一眼便能分辨,不然与其他小鸡争抢起来,吃不到好的,岂不亏了?”
田砚心中一动,忙道:“那你便挑一件味道好的出来,挑得好了,我自然有奖。”
田九斤一听有奖,便是欢呼一声,围着几排架子转悠几圈,终是指着一块拳头大的黝黑石头说道:“这东西就不错,味道必然不差。”啧啧两声,咕嘟嘟吞起馋涎来。
田砚一瞧那黑石上的描述,两相对比,便晓得田九斤所言不差。他顿时大喜,心道:“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九斤生来便只吃灵物,附带这般分辨好坏的本领,倒也不足为奇。”当下便摸出一件灵物送与田九斤,说道:“你且瞧瞧,可还有比这黑石头味道更好的东西么?”
田九斤得了兑现的奖励,精神大振,忽忽几圈,又是点出一件。如此挑出一件,淘汰一件,不过大半个时辰,一人一鸡便将偌大石室逛了遍,直至田九斤挑无可挑,意兴阑珊,方才作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