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此刻浑浑噩噩,根本不曾防备,被果汁喷个正着,顿时周身剧痛,倒地不起,这一下再也顾不上操控法器,细小方块散落一地,几人已是得了自由。
田砚生怕这男子还有出奇手段,不敢轻忽,卖力操控两只同心剑果急急互相啃咬,只待先将他炮制得舒爽,失了抵抗能力,再行擒捉,方才稳妥。
那男子却并不在意这些,身子蜷缩,强忍剧痛,只是盯着越婉儿不放,嘴里断断续续道:“孩子……孩子,你究竟是谁,快告诉我,你……你究竟是谁?”
老黑先前被吓得够呛,心中早已愤恨,冲上去便踢了那男子一脚,叫道:“她是你姑奶奶!老爷,这直娘贼不好应付,先咬他几个时辰再说,千万莫便宜了他!”
越婉儿却惊呼一声,喊道:“别打他,他……他好像认得我妈妈!”言罢又向那男子说道:“你这人羞也不羞,我妈妈的乳名,岂是谁都能叫的?”
那男子闻得此言,激动更甚,哈哈笑过几声,又是呜呜哭过一阵,这才断断续续道:“孩子……好孩子,你都……你都已经这般大了,我看着好欢喜……好欢喜。”
田砚见那男子不似作伪,只怕中间当真有些隐情,对同心剑果的勾挠便放缓了许多,不再发力猛啃,只是不让他站起,手中亦是凝神戒备。
越婉儿疑道:“你当真认得我妈妈?你究竟是哪个?”
那男子凄苦笑道:“自然认得,不能再认得了。好孩子,我来问你,你背后左肩胛下方三寸处,可是有一大一小两颗红痣?”说完这句,身子又是忍不住微微发颤。
越婉儿身上的状况,几人早就瞧了个底儿掉,听此一言,面上顿时惊诧,小水儿竟脱口而出道:“这就怪了,你怎么会晓得?”
越婉儿已是羞得双颊滚烫,但心中窦疑未解,总是好奇,催道:“你……你可是要急死了我?求你快说罢,你到底是谁?”
那男子又留下泪来,叹息道:“好孩子,我还能是谁?自然是你爹爹。当年我离开时,你还不到一岁,当然记不得我。”
几人顿时呆住,只听那男子又叹道:“好孩子,这些年可苦了你了,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不是个好爹爹。”
越婉儿整个人已是懵了,结结巴巴道:“怎会……怎会这般巧法?我爹爹……我爹爹早就不见了,你……你别开玩笑。”
老黑却道:“越姑娘,这厮鬼话连篇,别理他!你爹爹叫什么名字?难道真叫唐三不成?”
那男子气道:“什么唐三?我原本叫做乌泽,乃是五行宫炎火殿的殿主,十几年前破宫而出,拜入唐家,为掩人耳目,这才改名鸟泽生。你们跑来替人做打手,竟不晓得对头是谁么?”
几人又是一愣,这才晓得,此人乃是有六道炼器第一人之称的鸟泽生大师,声名远播,如雷贯耳,再想起他先前种种神奇手段,心中已是信了八九分,皆都暗道:“难怪难怪,原来竟是此人。这就说得通了,想来除了他,也没人有此能耐。”
老黑嘴上却不肯相让,哼道:“难怪比那唐一唐二要强上一些,原来是名字取得比人好,不似阿猫阿狗。”言罢又向越婉儿问道:“越姑娘,你爹爹名讳是何?可是真叫什么水生?”
越婉儿茫然摇头道:“爹爹的事乃是宫里的禁忌,无人敢提,便是虹姨偷偷对我谈起,也从不讲爹爹的名讳,生怕我一时忘形,在外公面前说漏了嘴,白白受罚。”说到后来,只觉悲从中来,眼圈儿已是红了。
那男子恨恨道:“这老贼自然不肯提,他害死自家女儿,又险些将我打死,这等无耻残忍的勾当,他怎么有脸说起!”话未说完,额上已是青筋暴露,面现狰狞,一双拳头直捏的咯咯作响,显是恨到了极处。
越婉儿自不肯信,怒道:“不许骂我外公!他在天道大陆受万民敬仰,对我也好得很,你若再敢乱说,我便……我便……再不理你!”她本想说赏你几个大耳刮子,但想到这男子若当真是自家生父,此言未免大不敬,便只能来个再不理你,好似黄口小儿斗嘴一般,全无狠劲儿。
那男子却道:“好孩子,你随他身边日久,所见所闻,自然都是歌功颂德,光鲜无比。万民敬仰,哈哈,好一个万民敬仰,今日我便让你晓得,这一句万民敬仰,藏了几多枉死冤魂!”当下也不管越婉儿听与不听,自顾自的滔滔不绝,竟将五行宫甄选仙师的血腥内幕一一讲来,并无半分不实之处。
这一张口,田砚便晓得这鸟泽生恐怕与自家乃是一路,对五行宫的做派分外看不过眼,加之还有绝大的要事要请教于他,便不再操控同心剑果互相啃咬,任他好生说话。反正以他真实道行,也难逼出果汁,就算骤然翻脸,亦是能够钳制。
五行宫对此事瞒得极严密,除了越鸿天本人与几名殿主之外,便只有参与其中的驻城仙师晓得真相。田砚一行亲身经历,自然对这秘辛一清二楚,如今听鸟泽生讲来分毫不差,除了愤懑之情,心态倒还平稳。至于越婉儿这边,却是首次得闻,不过听了小半,便是悬泪欲涕,摇摇欲坠。待到鸟泽生一气说完,她早已瘫坐在石凳之上,伏桌痛哭。
哭过半晌,她终是坐了起来,抽抽噎噎道:“田大哥,我的心……好乱,你倒说说看,他讲的是真是假?我日日修行不缀,当真……当真都是在吸血吃肉么?”
田砚眼见话已说开,也不好瞒她,便强打精神,将自家所经之事一一道来,其中细微转折之处,比鸟泽生所述还要详尽三分,端的是确凿无疑。
越婉儿听罢,又是泪流满面,说道:“小水儿,我外公囚禁你家人,是他不对,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啦!”说着便缓缓起身,对小水儿施了一礼。
小水儿小脸涨得通红,忙将她扶起,期期艾艾道:“越姐姐,你是你,你外公是你外公,你……你心肠好得很,与他不是一路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