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空竹顿时大惊失色,急急叫道:“你们无凭无据,只凭着手段强猛,便要迫害无辜。我万剑门中,何时成了强盗土匪窝?”
紫阳却不受他言语拿捏,嘿嘿笑道:“我就爱欺压于你,且看何人有话说?”目光一转,便向众人扫去,脸上虽有笑意,目中却是冰冷。
上至巨贾,下至一众弟子,被那目光扫过,只觉周身凉浸浸的难受,皆是垂手而立,噤若寒蝉。只有陈若松一人排众而出,驳道:“阁下技压全场,却不能不讲道理,现下罪责未定,若要将刘师弟打杀,我第一个不服!”说着竟行到刘空竹身畔,与他并肩而立,摆好动手架势。
刘空竹生平最看不起之人,便是这迂腐的呆子,此时见他仗义执言,铮铮傲骨,心中又是羞惭又是妒忌,不禁暗叹道:“我总觉他万般皆不如我,却专受师父宠爱,如今看来,却也并非如此。”这般心思一起,瞬间便有一股恼恨之气直冲入脑,竟叫道:“谁要你来充好汉?我自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陈若松却只是摇头,说道:“刘师弟,师父一日不醒,此事便一日不得盖棺定论。我要帮你,只是冲着门里的规矩,师父的吩咐,你莫要误会了。”
一听师父的吩咐这几字,刘空竹已是双目通红,哈哈笑道:“好一只哈巴狗儿,老头子若要你去死,你去是不去?”
陈若松并不着恼,只一板一眼道:“若有正当理由,我死又有何妨?”
刘空竹顿时一愣,心中更是失落,拿手指着陈若松,却说不出一字,只是呼呼喘着粗气,脸上神情不断变换,一时伤心,一时愤怒,一时竟还有几分自嘲之意。
紫阳瞧着陈若松,目中竟有几分欣赏,沉吟片刻,便微笑道:“蠢笨自有蠢笨的好处,聪明也有聪明的短处,博老头教起弟子来,也不算一无是处。今日我便送你个人情,让你当着徒子徒孙长一回脸面。”
陈若松并不言谢,只道:“如此甚好,只要不坏了规矩,我自不会与你为难。什么人情脸面,说来也是无趣。”
紫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骂道:“紫阳啊紫阳,你便是个贱骨头。人家怕你畏你,你却看不上眼,偏要寻些混不吝的,自找没趣。”他微一点头,瞥了刘空竹一眼,哂道:“黑面小儿,你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只要证据到手,我上天入地,也要将你揪出来受死!”
刘空竹闷哼一声,昂头便走。不过几步,却见人群之中又有人跳了出来,嘿嘿笑道:“黑面贼,若论证据,我手里可有现成的好货。你若不跪地磕头,叫上一百声乔爷爷,我可要拿出来了。”其人正是乔飞飞,摇头晃脑,眉飞色舞,煞是得意。
刘空竹此番跑路,可谓一波三折,分外不顺,眼见此老又来横插一手,心中早已焦躁非常,怒道:“区区一个囚徒,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狗屎,又能证明什么?”
乔飞飞却是哈哈笑道:“骂得好,骂的妙,我便让你瞧瞧,这一坨狗屎的分量。”手上几点绿光飞出,竟是打入昏迷的博东升体内,倏忽不见了踪影。
他本就立在博东升身侧,相距极近,这一下又是出人意表,陡然出手,就连紫阳也未及阻拦。巨贾与博东升生死相系,眼见此幕,已是惊到了极处,怒道:“老东西,你做什么?”手中飞剑蠢蠢欲动,就要斩来。
乔飞飞却不慌不忙,笑道:“小王八,还能做什么?自是将这一坨狗屎弄醒,让那黑面贼瞧一瞧证据。”说着又凑到博忘雪跟前,挤眉弄眼道:“丫头,这狗屎二字,可不是我骂的,只是顺着人家的嘴说说而已。你若要怪,便怪那黑面贼不敬师长,乃是个大大的白眼狼。”
就只这一句话的功夫,博东升的手掌已在微微颤动,周身气血流动亦是活跃了几分,隐隐发出汩汩之声。看这情形,当真是在醒转无疑。
众人见得此幕,俱是欣喜。巨贾更不用说,长出一口气,奔上前来,紧盯着博东升,目不转瞬,白嫩的小脸之上已有几分潮红。
博忘雪叹道:“大事当前,这等细枝末节,不提也罢。只是你有这手段,却为何不早些使出来?”
博如霜则怒道:“好你个死老头,我们这一路打生打死,险些丧命,不想都是你捣鼓出来的好事!”
乔飞飞却狡辩道:“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若不好生砥砺一番,你们哪来这许多难得的造化福缘,赚得盆满钵满?”
几人俱是气结,但转念一想,自家这几月亡命之途,虽说几番险死还生,担惊受怕,挨尽苦楚,却真如乔飞飞所言一般,乃是一份难得的历练,回报亦是丰厚。不说几人神通手段上的进境突破,也不提几家剑派的库藏尽落荷包,便是砥砺心志这一项,已属难能可贵。
眼下几人俱都无恙,虽有曲折坎坷,却终是得了完满结局,也就恨不起来,只是看着此老上蹿下跳,心中连连叹息,暗道:“这人果然是个疯癫的,生死大事,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儿戏。”
又过片刻,博东升微微呻吟一声,已是睁开眼来。众人顿时欢呼,只见他打个呵欠,缓缓坐起,竟向乔飞飞戟指骂道:“好个二把刀的草头郎中,让我睡了这许多时候,你可爽利了么?”
原来,此老终究是老牌的长生中人,根基深厚,底蕴暗藏,身处昏迷之中,仍有一丝意识留存。虽然太过微弱,召唤不得巨贾,却对这一路惊险模模糊糊有些所感应。他几次三番险些被吓个半死,却苦于身不能动,难以出手,只能被人当货物一样搬来抬去,做个老大的累赘,心中憋屈,可想而知。这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向乔飞飞兴师问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