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肥胖妇人拿眼将众人一瞪,恨恨道:“还有哪个?云哥儿,快些将这群狗贼一股脑儿都杀了。尤其是那个臭小子,他乃是陌上的传人,万万不能放过!”
穿云又是一愣,说道:“田老底可是难得的好朋友,这中间是不是有甚误会?”
那肥胖妇人急道:“什么误会不误会?速速动手,我还有好多话儿要与你说起,你……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想我么?”话音未落,苍白的肥脸上竟有一丝晕红。
穿云只觉脸上滚烫,忙道:“飞来飞去,你莫急着喊打喊杀,田老弟的人品我必然是信得过的。我先助你疗伤,有甚言语,我等稍后再慢慢分说。”说着便要拿手去探那肥胖妇人的脉搏。
那肥胖妇人勉力将他推开,凄然道:“云哥儿,万年不见,你却是变了。我的话,你竟不理了么?”到得此时,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仰天便要栽倒。
穿云忙将其扶住,手忙脚乱摸出疗伤的丹药,送入口中。这丹药乃是他上回得了龙涎草的根须所配,对神魂伤势大有奇效,那肥胖妇人一经服下,又有他行功疏导药力,不过片刻,效用便生,气息渐渐平缓,脸上痛苦神情亦是大减,想来性命已然无碍。
穿云微微叹了口气,将那肥胖妇人抱在怀里,只是愣愣发呆,默然不语。
众人不想竟有这般变故,心中俱是窦疑,眼见穿云不言不语,博如霜早已焦躁,便问道:“穿云老祖,这贼……这妇人可是你的相好么?”
穿云回过神来,干咳一声,结结巴巴说道:“这个……也算是罢,总之……我与她很要好就是。”他生怕惹来博如霜笑话,勉强应过了这遭,忙问道:“你等怎的与飞来飞去打了起来,还被她那受气水泡得发胀?这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博如霜哼道:“飞来飞去,名字起得倒是轻盈,人却似个秤砣一般,还不如叫落来落去来得妥帖。”
穿云微怒道:“你晓得什么?她小时候生得又苗条又水灵,任谁见了,都要夸奖几句。”言罢长叹一声,又道:“怎的万年不见,却好似变了个人一般?若不是那一声云哥儿,我都不敢相认。”
博如霜将云哥儿这称呼念叨两遍,呸了一声,说道:“你们男人个个儿都是如此,见着漂亮的便走不动路,一朝瞧得眉眼不顺,便又嫌东嫌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家是个什么龌龊模样。”
田砚生怕两人又要较劲,连忙插言,将此前遭遇一一道来。穿云听罢,便是一拍大腿,叹道:“这是何苦来哉?你等早些报出我的名号,飞来飞去又岂会为难?”说着拿眼一瞪小龙,斥道:“好你个旺财,出手忒也重了些,飞来飞去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不与你干休!”
小龙哪里肯让,低低咆哮几声,护在博如霜身前,呲牙咧嘴。
博如霜不忿道:“什么旺财?我家小乖乖如此可爱听话,这等阿猫阿狗的名字,哪衬得住它?”
穿云却道:“这畜生本就是个癞皮狗的性子,我唤它一声旺财,它不知多么欢喜。”
田砚生怕两人再吵,忙道:“穿云大哥,我听这位前辈话里意思,似与师父有解不开的仇怨。这其中缘由,却让我好生费解。”
博忘雪也道:“就算我等报出老祖的名号,这位前辈多半也是不肯信的。也不知陌上祖师哪里得罪了她,事情过去万年,竟还不得消解。”
穿云又是长叹一声,说道:“都怪我着急治伤,未能早些去寻她,生出这场误会,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当下也不隐瞒,带着几分扭捏,将这一桩恩怨细细道来。
原来,早在万年之前,穿云峰本是矗立在飞来峰之侧,两座山峰造化钟神秀,竟然一同得了上天眷顾,生出灵智,孕育山魂。死物成灵,同类极其难寻,加之两魂又有地脉勾连,相对而立,天生便十分亲近,自是一见如故。日日相伴耍乐,逍遥快活,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间的情愫与时俱增。
可惜好景不长,两名山魂正是柔情蜜意之时,却偶遇陌上游历到此,眼见穿云峰雄阔挺拔,造化天成,甚为喜爱,当即二话不说,便使出移山倒海之能,将穿云峰连根拔起,移至剑峡之下。这才有了万剑门后来的山门道场,立下万载不易的祖宗基业。穿云身为山魂,亦被陌上一同携走,禁锢在峰顶之上,好生培育豢养,只待长成,便是守御山门道场的绝佳利器,遗泽后辈。
陌上神通惊人,性子又严苛,两魂打也打不过,求也求不动,无奈之下,只得忍痛分离,做了纷飞的鸳鸯。那飞来飞去饱受相思之苦,未过多少时日,便忍耐不住,一路寻到剑峡之下,在陌上面前苦苦哀告。她不求陌上能放得穿云离开,只盼与其一同受禁,两人长长久久,耳鬓厮磨,就算身处方寸之地,也不至凄清寂寞,孤独一世。
陌上虽为女子,却最见不得这股子儿女情长,卿卿我我的黏糊劲头,任得飞来飞去百般哭求,只是不允。最后实在被缠得烦躁,便忍不住要下杀手,快刀斩乱麻,去了这一桩干系。若不是穿云以命相胁,只怕飞来飞去便要身死当场,魂飞魄散。
飞来飞去眼见云哥儿为保全自己,连性命都不顾惜,再也不敢造次,只得悲悲切切退走,心中却已将陌上恨到了极处。后来陌上身死,飞来飞去闻得讯息,自是大喜,便又来万剑门讨人。其时穿云已入长生,这等了不得的大高手,寿元又漫长无比,实乃门派底蕴所在,可称中流砥柱,任谁也不肯放走。飞来飞去好言好语不得结果,忍不住大打出手,无奈势单力孤,在万剑门这等大派面前全不够看,三两下就被草草打发,赶出了剑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