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娥正要动手抢人,见状只得停下,怒道:“你这是何意?可是寻死么?”
向慕之哈哈一笑,说道:“寻死倒不至于,只是打算提醒夫人一句,方才那酬劳太薄,我家兄弟众多,却是不够分的。”
田砚怒叫道:“好贼子!我家老爷若在,你可有胆嚣张?可恨这一把火没烧死了你!”
向慕之却不理他,只对方月娥道:“夫人,如今你儿命在我手,多说无益,还请速速往外拿些东西才是。”那只烧得熟透的左手伸出,只一扯,便将田成的耳朵拽下一只,当即血流如注,将其颈脖肩膀都染红了一片。
田成六识被封,并无感觉,方月娥却仿似心口被人剜了一刀,痛得无以复加,大吼道:“向慕之,我必将你千刀万剐,掏心挖肺!”其状如疯虎,一张脸扭曲变形,哪还有平日里半分的美好姿态。
向慕之却是神态轻松,只道:“发誓赌咒,倒也不急。还请夫人速速拿出干货,换回公子的性命,才是正经。”言罢又摸上田成另一只耳朵,作势欲扯。
方月娥忙叫道:“我给你便是!莫再动手!”当即取下储物的手环与戒指,哗啦啦倒出一堆,足有半人来高,宝气盎然,耀眼生花。其内法器、材料、丹药多有,却并无半颗道晶,自是在支撑那厚土玄武盾时消耗干净。
对面人群中立时便传来一阵啧啧之声,有些性急的便叫道:“向老大,这票买卖当真做得值当,咱们这就收了东西,远走高飞罢!”
向慕之抬手止了这聒噪,看向怒目而视的田砚,悠然道:“这位小兄弟,你家少爷饱受折磨,你却是看得过瘾么?”言罢又是一扯,将田成另只耳朵也拽将下来,扔到田砚脚边。
方月娥哭叫一声,忙对田砚说道:“砚儿,姨娘未听你言语,悔不当初。只是事已至此,他们要什么,你便都给了罢!”
田砚目眦欲裂,颤声道:“狗贼,你若再敢动少爷一根汗毛,我这辈子就是做鬼,也要缠你到天涯海角!”说着便将储物法器狠狠摔到地上,诸多宝物散得四处皆是,连带手上的无漏血珠与赤炎火鸦葫也都弃了。
向慕之却还不罢休,又道:“在下与两位相识只得半晚,根底不知,说什么都是信不过的。若待会儿这储物法器里变些什么花样出来,却是不美,令公子的身上,难免又要掉些紧要物事。”
方月娥将嘴唇都咬出了血,手指轻弹,分出三股劲力,将自家与田砚的储物法器俱都戳得粉碎,颤声道:“如此……你便满意了罢!”
向慕之微笑点头,说道:“满意,当真满意。且接好你这苦命孩儿罢!”手上一扬,便要将田成掷出。
方月娥关心则乱,早失了方寸,下意识便张臂去迎,只待得了孩儿回来,就要发泄一腔伤痛怒火,将这群贼子杀个片甲不留。哪曾想,向慕之这一记却是虚招,另只手已悄悄摸了一柄小巧飞叉,倏忽打出,竟是一件八品的法器。
方月娥正是心神激荡之时,未有觉察。田砚倒是一直戒备,可惜道行太低,手上又失了厉害的家什,只能干呼一声:“夫人小心!”眼睁睁瞧着那飞叉一个闪烁,抵至方月娥额头,将将就是贯脑人亡之祸。
就在这危急关头,却有一道模糊黑影自方月娥眼前切过,叮的一声,将那飞叉斜斜撞飞,消失在夜空之中。那黑影一击建功,并不稍停,又打了一个旋儿,掉头往人群中飞去,只听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之声,诸人便如田里切过的韭菜一般,十停里面去了九停,断肢碎肉、内脏脑浆撒得满地皆是,好不凄惨。
向慕之在飞叉受袭之时,已察觉不妙,应对最速,低头一个驴打滚,险险躲过那黑影,只觉一阵猛恶劲风掠过,险些将头皮都刮了下来。这一下交手,他已知敌之不过,也不看来者何人,急急摸出一只蝉状法器罩在身上,往地里一钻,土遁而逃,踪迹全无。
一通砍瓜切菜,那黑影终于轰然砸落,竟是一柄巨斧,把手极短,只容堪堪一握,斧扳却是极大,门板也似。其通体黝黑,只有斧刃处一道银光抹过,锋利非常,竟与那飞叉一般,也是一件八品的法器。
那巨斧刚刚落地,沉沉夜空中便有三人降下,一人身高丈余,短裤短褂,肌肉虬结,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头上刮得呈亮,留着一把乱蓬蓬的黄色络腮胡,模样煞是威猛。旁边一人却与这大汉反差极大,乃是个矮小干瘦的老头,头顶只齐大汉腰际,须发皆白,贼眉鼠眼,此刻正吧嗒吧嗒抽着一根旱烟管,赫然又是一件八品的法器。另一人则离得两人远些,身形倒是正常,却生就一副无常像,细眼吊眉配着一张鞋拔脸,外罩一件黑色长衫,冷冰冰的面孔无甚表情,望之好生瘆人。
那大汉甫一落地,便将黑色巨斧抓在手中,对着适才幸存的几棵韭菜一通猛砍,一边砍还一边喊:“你们这帮贼厮鸟,人家汉子尸骨未寒,你们就上门来欺负孤儿寡母,端的无耻!牛爷爷这就剁了你们下饭!咦,那领头的直娘贼呐?却是躲去了哪里?”说话功夫,韭菜已是割完,他兀自不解气,见着地上还有些微活的,皆是一脚一个踩扁了脑壳,溅得遍地红白,一片血腥。方月娥与田砚虽瞧得恶心欲呕,心里却不自禁的升起一阵快意。
那老头拿旱烟管对着大汉的屁股敲了一记,骂道:“你这蠢牛笨牛,那直娘贼早跑得没了影子,还剁个屁!老夫要你晚些下来,你偏就没生耳朵!”
那大汉却是不服,嚷道:“再晚得半分,这娘皮就要被人捅穿了脑袋,老子岂能坐视不理?想那力尊者虽不是我圣道中人,但那等神通法力,老子向来是佩服的,如今他丢了命去,便救一救他婆娘,如何不该?”
那老头却回道:“要我看,你是瞧这小娘子生得水灵,想要讨好这新丧的寡妇罢?哼哼,学人英雄救美,美则美矣,英雄却见不着,只有一头蠢牛罢了。”
那大汉当即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这小娘子水不水灵,与我何干?谁不晓得,你牛爷爷便只爱绣春楼的姐儿们。”
两人越说越不成体统,方月娥忙着给田成治伤,眼见孩儿大好的样貌,却少了两只耳朵,已是心痛以极,根本无暇听得这般胡扯。田砚却是怒气渐生,也不管这二人修为何等高深,张口叫道:“你们两个,说话放尊重些!虽说救了我家夫人性命,但如此没羞没躁,辱人清白,又是何理?”
那大汉一愣,竟结结巴巴道:“好像……好像确是我等没理。老猴头,你……你说呢?”
那老头又是一记旱烟管敲将过来,气呼呼道:“你都承认了,我还说个屁!”
那大汉又是一愣,点头道:“那老子倒是要给力尊者上柱香,磕几个响头赔罪。奶奶的,牛某早就想会会他了,可惜活的没见着,只能瞧个死的。”言罢竟真的大步走进灵堂,抓了一大把香烛点燃,胡乱插进香炉里,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最后还绕着田铿的棺椁走了一圈,摸着下巴细细打量一番。这一下实在太过突兀,直看得田砚目瞪口呆,加之也觉着这大汉并无恶意,便未曾出言阻止,任他施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