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中人乃是六道之内顶儿尖儿的人物,数量稀少,凤毛麟角,往往几十年也难出一个。屠战这法子行来容易,不禁给人错觉,好似轻轻巧巧便能造就一位,这通天的人物,何时竟变得如此不值钱?事实却绝非如此,一来这金刚琉璃花乃是他万年积累而得,数量极其庞大,方能当饭来吃,奢侈无比。饶是如此,也抵不上冲关破境的巨量消耗,恐怕再行个一两回,便要告罄。二来此法弊端太大,全靠外力灌注,压榨人身潜能,并非勤力修行而得。一入长生,便再也不得寸进,最多经历两三次天劫,便要抵受不住,让老天爷绞杀抹去。如此一算,最多也就百多年的寿元,还不如一个第三境的通魂小修活得长。长生长生,这又是长得哪门子生?
更何况,此法也并非全然保险,成算只在五五之数,若是扛不住那催筋伐髓的痛苦,一命呜呼,可真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尤其是向慕之这等境界还低的,越境拔苗,风险尤大。他有此选择,实是一场豪赌。要么一飞冲天,人中龙凤,要么身死道消,万劫不复。总之就是不愿蝇营狗苟活这一世,让人随意踩骑践踏。长生境对修者的诱惑,由此可见一斑。便是个短命的蹩脚货,亦有人趋之若鹜。
且说田砚携着老黑脚踏星河,穿门过户,不过片刻,便来到那一方黑夜草原。他在金刚琉璃界待了两三月,对外头几人已是想念得紧,尤其是方月娥与博忘雪,稍稍一念,便是心头火热。
正要钻进那漩涡,得见玉人,却被老黑拉住,神秘兮兮道:“老爷,你可还记得方青华那一枚储物银镯?”
田铿不耐道:“提这个作甚?有话只管出去再讲,何必急这一时半刻!”
老黑却不放他,又道:“若是出去再讲,叫夫人与博姑娘听了去,不免又要生出些火药味来。”
田铿顿时毛骨悚然,忙道:“那你快讲,耽搁一会儿,却是无妨。”
老黑将那枚储物银镯摸出,嘿嘿笑道:“这些时日,老爷您专心用功,小的也未曾躲懒,已将这东西打开了。方青华那老虔婆若是晓得,只怕就要喷出一口老血。”说着又是连笑了数声,这才将银镯一抖,便有五枚婴儿状的果子悠悠然悬浮于空,其内烟气韫韫,纯透净亮,却是五枚剑丸。
田砚受过这东西绝大的好处,晓得其珍贵,顿时失声道:“好大的手笔!难怪那方老婆子几次三番讨要这银镯,原来里头竟有这等好货!”
老黑撺掇道:“不若老爷将它们偷偷昧下,只当不曾有过。若是分润了博姑娘,夫人看在眼里,不免火冒三丈,必要给你小鞋儿穿。”
田砚微一哆嗦,搓手道:“可是……这等下做事情,我哪里行得出来?博姑娘为了救我,险些连命都丢了,这几枚剑丸便是再好,也抵不过她的恩情。”说着来回踱了两圈,又期期艾艾道:“不如……我私下里悄悄送她,不让月娥知晓就是。”
老黑忙摆手道:“此事万万不可!娘们儿家最爱的便是攀比显摆,到时博姑娘一个得意忘形,将东西露了白,只怕……这个……夫人就要跳起来剁人了。”
田砚长叹道:“那又该如何是好?反正要我私吞,那是万万做不出的。”
老黑暗笑道:“你寻人温柔快活的时候,怎的又不叫如何是好?”面上却是严肃,着紧道:“送是一定要送的,不然怎显得出老爷的关心体贴?至于如何送法,还需有一番讲究。”当下便凑到田砚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田砚听得眉头渐开,忍不住问道:“你怎的懂这许多?却是哪里学来的?”
老黑大着胆子说道:“会腾云驾雾的娘们儿,那也是娘们儿,既是娘们儿,就必然吃哄。就算天大的娄子,只要哄得她舒服,便都是小事。若是哄不到点儿上,一桩鸡毛蒜皮,也能扯上一世,烦也烦死你。”它见田砚一副聆听受教之色,便是摇头晃脑,得意道:“这哄字诀,说易也易,说难也难,与自家婆娘处个三年五载,总会窥个子丑寅卯出来,此乃平常法子,见效太慢,老爷不免还要受那许多夹板气,小的看在眼里,也是心焦。”
田砚忙道:“听你口气,想来必有速成的法子,是也不是?”
老黑拈须微笑,一副孺子可教也的高人风范,敦敦道:“这速成之法,必要日日寻摸不同对手,实战演练,琢磨钻研。改日老爷若得了闲暇,我俩便扯个游历借口,偷偷跑掉,在风月场中与红阿姑们好好儿打混两月,包你脱胎换骨,再世为人。莫说两个,便是再多几个,又有何妨?”
田砚脸上发烫,摇头道:“我还是用平常法子好,现下已然不可开交,若晓得我出去鬼混,还不得扒下一层皮来?”
老黑叹道:“老爷说的也有道理,若真被发现,她们顾惜老爷身体,想来也下不得狠手。小的可就惨了,少说也要丢掉半条命去,几月下不得床。”微一沉吟,便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塞给田砚,悄声道:“老爷,此乃小的十年珍藏,其中内容博大精深,经小的一一验证,屡试不爽。小的观夫人面泛桃花,天生媚骨,必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望老爷细细钻研,莫要坠了我等男子汉的威风!”
田砚将那册子翻开一瞧,竟是一本春gong图,顿时面赤耳红。但转念一想,又是暗忖道:“每回在月娥那里吃瘪受嘲,确是有些恼人。我便试上一试,总要让这妙人儿哀告求饶!”这等心思,自不能随口乱讲,便咳了一声,斥道:“你不用修行,成日里便琢磨这些鸡零狗碎的勾当,果然闲得慌,可是要讨打么?”话虽如此,却还是有意无意将册子往怀里一揣,没收了去。好一副伪君子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