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见博东升呼吸绵长,体内气血已有鼓荡之态,比之适才已是好了太多,欣喜之下,也不虞有它,俱都夸赞乔飞飞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乔飞飞面皮一阵发烫,讪讪应下,却听博如霜问道:“老祖宗何时能够醒来?我等也好杀回穿云峰去,给那黑面贼一记惊喜!”
他听得一阵心慌,忙胡诌道:“那破魂蛊不是好相与的,他被扎了这许久,险些就要丧命,岂能这般便宜?少则一两月,多则七八年,反正总是要醒的,至于究竟何时,谁又说得准?”
做完这一遭最紧要之事,田砚便问起老黑如何救得博东升回来。这才晓得,博东升确是被禁锢在洞府之内,老黑往无相幻剑里一钻,悄无声息打晕了守门的童儿,不多时候便将那洞府禁止破解,携了博东升回转。潜返之时,便见田砚一行危在旦夕,这才大着胆子将那一套破魂蛊拔下,异想天开演了一出大戏。
乔飞飞便笑道:“你操弄这无相幻剑,才算得行家里手,给那小子使用,却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田砚亦有同感,只觉老黑于操控法器一途天赋异禀,如有神助,那许多法门手段,自然而然便施展开来,无师自通。若不是晓得根底,他也难以相信,这黑鼠才将将踏入修行之途几日而已。想到此间,他忽的心中一动,忆起老黑第一次进入自家识海之时的异象,便央求乔飞飞查探一番,瞧一瞧这新收的本命剑魂究竟有何特异之处。至于那秘地之事,自是略过不提。
乔飞飞最喜这钻研勾当,岂会拒绝。当下便将老黑一把扯过,几点绿芒悠悠飞出,没入它体内游走。自家则闭目皱眉,摇头晃脑,细细感应。
老黑除了往日里那些碰瓷宰羊,混吃混喝的无赖事,并无甚见不得光的隐秘在身,当下也不惧怕,任由乔飞飞在体内翻找。只是说道:“乔爷爷,您老可千万小心些。小的修行没几日,这一身筋肉娇嫩得紧,经不得大力摧残。”他也是瞧了博东升浑身的青紫,这才生出担忧,却是小看了乔飞飞。
乔飞飞并不理他,只是凝神细查,半晌方才罢手,问道:“小家伙,你好歹也修行了几日,怎的周身一丝道力也无?若不是见过你操弄无相幻剑的手段,我便要以为你是个寻常魂体。”
老黑脸上一红,讪讪道:“小的这几日忙着为老爷奔走跑腿,还未曾得授仙法,却让您老见笑了。
未等乔飞飞开口,博如霜便抢道:“这你却是想得岔了。剑魂与剑主牵系紧密,心神互通。你便是未曾学过行功法门,因着魂契的缘故,也有几分烙印在身,气血流动之势自然而然便与自家主子谐同。就算整日玩耍,全不用功,修为进境上也不会慢了。”她与老黑一般,俱为剑魂,对个中关窍自是了解得透彻明了。
乔飞飞也道:“此乃剑修独有的爽利之处,别无分号。反过来也是一般,你家主子想要躲懒,你多做苦修,带着他运转,亦无不可。若是两边一同修持,那就更好,事半功倍的效果总是跑不脱的。”
老黑听得有这等便宜之事,顿时心花怒放,不禁暗道:“这静坐苦熬的本领,我总是不行的。我观老爷也算勤修之人,日后说不得要占他香因,却是万分的对不住了。”
想到此处,它心中又有担忧,问道:“那为何小的体内一穷二白,丁点油水也无?可是……可是……”说到此处,便不敢再讲,只拿一双黄豆小眼偷瞥田砚。这其中意思,却是在询问自家主人,最近这些时日,可是偷懒太甚,半分功课也未做过?
田砚闷哼一声,气道:“我平日只要有暇,自会勤做修持。你这等状况,绝然与我无干!”
乔飞飞沉吟片刻,便对田砚道:“你且传它一些运功法门,现场试演一番,其中缘由,自然一清二楚。”
田砚亦觉此法甚好,动念之间,便将《冲霄剑经》里一小段入门口诀传给了老黑。这黑鼠大字不识半个,更无苦心砥砺的耐性,不想领会这经文,却是别有一功。不过略略问过几个基础问题,拍着额头嘀咕片刻,便在地上歪歪扭扭坐了,试着腾挪搬运起来。不过片刻,顶门之上竟真有淡淡紫气升腾,乃是这法门初次功成的征兆。
田砚一见之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当日他领会这法门之时,有紫阳在旁相辅,更有剑气炼化相助,亦是花去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竟功。以紫阳所言,似他这等速度,资质已算得上乘。那老黑这悟性又该算什么?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难道自家误打误撞,真就捡了个天纵奇才回来?
其余人等不晓得这法门难易,并无这等感慨。乔飞飞只略一点头,手上绿光又是闪现。没入老黑体内。
这一回试探,倒是极快,不过一口热茶的功夫,便告完结。乔飞飞脸上便有笑容现出,揪着胡子说道:“有趣有趣,这小家伙的身体,竟似个掉底的油壶,灌进去再多,也要漏个干干净净。这等情形倒是少见得紧。”
田砚心里一惊,说道:“如此一来,它又该如何修行?”
乔飞飞摇头道:“这等体质,便好似修行界的天阉,那hua儿生来便不中用,吃再多补药也是白搭。”
这一句恶俗无聊,老黑却是听懂了,顿时哭丧着脸,抽噎道:“小的不能修行,便是入了仙门又有何用?原本以为有些盼头,不想却还是个肉眼凡胎。日后回了安魂国,堂堂仙师剑魂,竟连一手法术也演不出,恐怕要给人笑话到死。”竟是越哭越伤心,最后只是跪在乔飞飞跟前,咚咚磕头,求道:“乔爷爷,似您老这等神仙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必然晓得如何治我,对不对?”
田砚也道:“乔老,它乃是我修行的助力,平日里斗法,也不可缺了它帮手。你若有法子,便试上一试罢。”
乔飞飞眉头一皱,叹道:“这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端的棘手。他一身经络,处处都是细小沙眼,便如那四处漏风的破败房屋,想要修葺,倒不如重搭个新的。”说着便向老黑问道:“你可有父母高祖,兄弟姐妹之类?”
见老黑将头摇得爽快,乔飞飞神色就是一沉,又道:“那便退而求其次,寻个亲戚过来,管他三姑六婆,与你血缘越近越好。”
老黑还是摇头,讪讪道:“小的自记事起便是独自一人,只有几个一同打混的酒肉朋友,不知……这个……合不合用?”
乔飞飞跳脚道:“合用个屁!似你这等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玩意儿,又要我如何捯饬?”话音刚落,脑中却忽的闪过一道灵光,将老黑一拽,大叫道:“你快去寻个老鼠婆娘洞房,到时生出了娃娃,便将它一身经络抽出,换到你身上,事情八成便要解决。”说着便是又蹦又跳,状极兴奋,嚷道:“老爷我真乃奇才,竟想出这等法子。如此父子血肉至亲,经络最是匹配,还怕治不好你?”
老黑却听得毛骨悚然,期期艾艾道:“若是……换过了经络,那……那小娃娃又该如何?”
乔飞飞只觉莫名其妙,瞥他一眼,说道:“还能如何?这等培药的器皿,用过之后,自然便要死了。”(未完待续)